小李子布一个菜，宫女便说一堆做法，几乎都分成了几个档。有的适合权贵人家吃，有的适合普通百姓吃，有的适合穷人家吃。

穷人家的做法少，但硬生生被尚食局又想出了磨成粉，再揉水做成粉团糕点的做法。这种吃法一下子味好吃极了，就是要费上不少时间。

至于权贵人家吃法则有点五花八门，从主食到配菜都试了一遍。里面自是厨师们该去操心的事。

宫女和太医院的御医总会有点接触。尚食局也有懂一些医术的宫女，是专门的食医。宫女见几个贵人尝了不少，很快减了甘薯的量。

她谨慎小心说着：“甘薯吃多了容易出虚恭。陛下、殿下和王爷适量即可。虽说甘薯可填饱肚子，可要是有的选，百姓或许更多会选择米面或其他。以及土豆这东西，户部大人说放在南方容易发芽，吃了有毒。”

姜芮微愣。

她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出虚恭说得文雅了，说粗俗了就是放屁。权贵没有人乐意在重要场合丢这种脸，而底层百姓也总是会和这样那样的人接触，不管是书生还是农户，亦或者商贩，大众多是要脸。

至于百姓吃东西，一听发芽有毒，当然也优选别的。囤的吃食放久了不能吃，最后还是得去吃别的。那不如直接种别的吃食，囤久了也能吃。

想要普及开，看来还得多考虑地方情况。

盛子恒到此时明白姜芮为什么要让户部在十三清吏司下多设立一个部门。他略沉吟，朝姜芮开口：“可以在一些州府特设此等吃食少量当招待物。招待时说清不要多用就成。至于所谓土豆，多想想办法让其慢些发芽。或者干脆多磨成粉储存？再或者种在北方？谷包口味不错，可以适当种些。一年年铺开，不用急于一时。如何吃这种事，让那些厨子传出去就是。”

小皇帝如今敢说多了，灵光一闪立刻在边上靠过来：“可以在民间安排一些厨艺大赛，让厨子们都尝试以这种吃食做好吃的。他们肯定会积极去买去种。”

两人三言两语，竟将问题给解决了。

姜芮点头笑起来：“是。”

用完餐，三人之中最阔绰的姜芮替两人赏了尚食局：“不错，让识字的宫女写下菜谱。以后可以出一个宫廷菜谱。按品级各递增赏银，最低五两，五两一递增。”

宫女平日里拿赏银一般也就是五两左右，拿多了心中必然会虚，生怕会多惹了事。她知道长公主身边拿钱向来多，也没想到会那么多。一层层加上去，最多可拿二十两。

最重要的是这二十两是当着圣上的面赏下，说明圣上也颇为满意。至于写菜谱出宫廷菜谱，那等于是留名了。宫女受宠若惊：“谢过殿下。”

小皇帝见姐姐如此阔绰，不由羡慕。他为了要建立行宫，内库一下子少了一大堆的钱，往后赏银都没像姐姐那么自在了！

至于盛子恒。他一贯是给不出赏银的，全身上下能拿出个十两已十分了不起。

两个男子一大一小，内心想着：这可不大行。往后还是得想办法好好干活，让自己库房丰盈一些。

姜芮不知道两人在这种地方都要攀比一下。

她按常理要消消食，诚邀两人：“走吧，去院子里走走。对了，盛卿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盛子恒跟着起身：“宜早不宜迟。百官得了消息，免不了在路上做出姿态，让臣看点虚假面孔。只有去的早，官员猝不及防，方能暴露各官治理本事。”

小皇帝在边上猛点头：“就是，该微服私访。”

姜芮呵笑：“微服私访，本宫看你是不要命。”

大敌就在身边，小家伙还敢提微服私访。她做再多，也防不了叛臣贼子找人给弟弟一刀子。人性命就那么一条，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小皇帝好不容易逃过了摄政王每天的冷嘲热讽，没想到姐姐开始了。他撇嘴委屈，气呼呼走到前头去。好好一个饭后消食，让他搞得像比谁走得更快。

姜芮和盛子恒缀在后面。

姜芮放低了声音，有一言说一语，交代着盛子恒：“这回南下，注意些安全。你若是动手利落，后头的官员自会心生警惕。京城下令虽快，也比不过当时当地发生的事情。”各地安稳时的军备状况不比灾后时。万一有官员纠集起一堆人，难免盛子恒吃亏。

她不知道盛子恒会遭遇到什么，但她势会做盛子恒的后盾。

“你——”姜芮知道这次南下之后，盛子恒会多上更多凶名。

荣王之事，到底还是局限在京城北方一带。如今凶神要将刀对准南方了。

盛子恒走在姜芮身旁。两人之间隔开了一些位置，却并肩而行。盛子恒知道，就是从姜芮性子突变开始，原本他们会走向两条道，硬生生被姜芮将道并在了一起。

如此和睦，他曾想都不敢想。

至于往后，他此刻亦是不敢多想。

他注视着前方的小皇帝，缓缓开口：“我乐意南下，是相信在京城有长公主殿下。”有小皇帝不够，还得有姜芮。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她自己。

“朝中复杂，万事切记小心。若有必要让锦衣卫跟在身边。”盛子恒想到首辅和宁妃潜藏的密事，总觉得其中并不简单，“宁妃最近有何动静？”

姜芮最近忙着外头的事，都没怎么顾忌宫中。小皇后将宫里操持得很好，宁妃也意外没有什么动静。宁妃……为什么没有动静？

她轻微嘶了一声：“没动静，不知道在做什么。本来宫里冷清，老王妃们都住在宫里一角。既如此，明年陛下十二，也该让宫里人动一动了。”

该送出宫的送出宫，免得惹事。

盛子恒：“嗯。”

两人定下宫里的事，前方小皇帝回头看向两人，皱眉催促：“在聊什么呢？两人比朕年长那么多岁，白长了年纪么！”

如今，小皇帝对两人的敬畏变化，彻底变成了尊敬中带着可交心可说话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