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第一目的是生存。

哪怕是站在宇宙顶端的原初文明也不例外。

宇宙毁灭很遥远，大多数文明都不会太担忧宇宙毁灭，因为那一时刻太遥远了。

而且祂们有更多迫在眉睫的危机，还面临着更高级文明的威胁。

被圈养虽然安全，但命运却是被掌握在圈养者手里。

相比于宇宙毁灭这个遥不可及的时刻，大多数文明都会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更近的危机上。

就像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就不会去担忧蓝星的自转停止，更别提太阳熄灭，宇宙毁灭。

“你们为什么害怕毁灭？”秦命问出来了一个很看似很弱智的问题。

“诞生于零，最后重归于零。在时间轴上完美对称。这不好吗？”

受到潜意识的影响，他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原初文明对秦命问出的这个问题感到诧异。

【你是一无所有吗？】

秦命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讲？”

【毁灭意味着归零。只有一直待在零点的生命才会对归零毫不在意】

【从零开始，从零结束。过程中中间复杂的曲线算什么？难道文明的一切努力只是一张体验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零点的延伸】

【从一无所有变成一无所有，这与虚拟世界何异？进入和脱离时的状态相同，只不过是时间尺度更长而已】

秦命再问道:“可一切本就是从零开始，回归于零，轮回不止，循环不休。毁灭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你为什么敢确保归零之后是新的循环呢？我们曾观测到很多个三，四维小宇宙毁灭。可它们都没有重启】

“因为它们只是小宇宙。它们属于大宇宙，不是一个独立封闭的系统。而大宇宙是一个孤立系统，能量不会消失，也不会创生，只会从一种形式转换成另一种形式。”

秦命说道:

“无论是在时间轴哪一个点，总能量一定都是相同的。包括起点和终点的两个零点。”

【抱歉，没有足够的理论可以证明，总能量不变会让宇宙进入循环。归零之后的宇宙可能会存在一个质量无穷大，蕴含有所有能量的奇点。但不能确定这个奇点一定会再次爆炸。它有可能是稳定的，永恒的】

秦命不知道怎么反驳祂们，因为关于未来的事，在没有发生之前都只能是猜测，所以他停止了对循环的讨论。

“重要的是过程，不是吗？在没有攻克长生技术之前，生命从生下来就有死的那一天，可大部分生命不都是在努力的活着吗？”

原初文明顺着秦命的话往下回答。

【所以生命在技术条件达到之后会追求长生。放在更宏观的尺度上，文明的第一目的是生存】

“好吧。”秦命作为一个独立于一切之外观测者，能够时时刻刻观测到所有单位的位置和运动状态。

所以在潜意识中，他对未来并不是太注重，而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重视的只有当下，现在。

“所以你们想掌握这种客观规律之后，预测到宇宙的未来，并通过不断的变化，找到未来的最优解。以此来实现永恒，或者无限趋近于永恒？”

秦命用一个问题为原初文明的目的做了个总结。

原初文明这次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是】

秦命提出下一个问题，光幕上就开始重新出现文字。

【轮到我们提问了。我们可以确定自己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个高等智慧文明。请问你的本质或者天机图书馆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原初文明这一次没有隐晦的暗示，而是直接提出了问题。

秦命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很狡猾的回答道:“你们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个高等智慧文明。而天机图书馆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个智慧。论时间，还要在你们之前。”

原初文明听不懂秦命话里的含义。

【智慧？你指的是什么？】

“智慧就是智慧。”秦命的回答非常无赖。

“接下来该我提问题了。”

“正是因为我的存在导致了蓝星文明的发展违背了规律，所以你们最开始想要清除我这个变量。我想知道，你们是否已经总结出了一套规律？”

“如果你们总结出规律，怎么会发现我的异常？”

他现在是刚刚获得拉普拉斯妖的能力不久，虽然能够实时观测宇宙中还有单位的状态，但每一个单位的状态信息在他观测中都是独立的。

再加上他现在尚不能完全做到把这些有效的信息组合起来进行分析，所以他离全知全能还有点差距。

对于一些问题的答案仍然只能从外界获取信息。

【虽然我们的实验已经进行了很久，但我们尚未总结出一套可用的规律。至于理论更是遥不可及。发现你异常是因为在多个实验组中，初始条件完全相同，但你所在的那一组实验出现了异常】

【你曾经是人类科学家，做过很多实验。以生物实验为例，你培养了一百组细菌，这些细菌的初始条件完全相同，不存在任何细微差距。在实验过程中，一百组细菌的生长情况几乎完全相同】

【你即将总结出一个规律，即在某种初始条件下，最后的细菌菌落会呈现为一种状态。用数学的语言表述，f（x）为细菌菌落的最终状态，x为初始条件。而总结的规律是，当x为n时，f（x）等于m】

【但在某一时刻，一个实验组出现了异常，细菌的生长状况与其它九十九组不同。这当然会吸引你的注意力，你会开始排查外界环境的干扰，并反复检查初始条件是否相同】

【但事实是，没有外界干扰，初始条件也与其它九十九组完全相同。这意味着f（n）等于m并不正确】

【这种情况可以走向两种结果。一，有某种你认知之外的干扰。二，f（n）是随机事件】

【两种结果你必然更倾向于第一种结果。因为第二种情况无法总结规律，意味着研究失败】

【所以你会开始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去寻找那个在你认知之外的特殊干扰】

【我们实验的情况就是上述内容。抱歉，把蓝星比作细菌有些无理。如果你感到不适，我们可以为此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