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君立身桥头。

貌耸神溢，风流自然，一派王者之风浑然天成。

沐非烟看着这位与众不同的龙君，当真感觉他的与众不同。

“钱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走过来问道。

钱塘君转头，对着他上下打量。

“确实有，只是在那里边不太方便，孤王才特叫你来这边说话。”

沐非烟也走上桥头。

“嗯，好，说吧。”

他跟他并排而立。

眼睛正好能看见幽梦那边的情景。

“非烟，孤王觉得，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妖仙吧？”

钱塘君开门见山道。

沐非烟略诧异的转头看着他。

“这，从何说起？”

钱塘君笑了笑。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关键，你这个‘普通’是怎么定义的？”

“嗯，比如……你有前世的记忆之类的？”

“！！！”

“或者，你的前世记忆，是人，而且还是生活在跟我们差别很大的世界的人类？”

“不是……你……”

沐非烟再次端看这位龙君。

他从来没跟幽梦之外的人提起过关于人类记忆的事情，他是怎么？

“吃惊吗？”钱塘君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也……”

“别误会，不是的，孤王可不是什么转世转生之类的。”

钱塘君摇了摇头。

“只是，怎么说呢？孤王也是有点绝活的，不然怎么可能捅了这么多的篓子，不仅不被绑上剐龙台，还稳居‘钱塘君’之位呢？”

“这个，你说的绝活……”

沐非烟此刻已经完全被震惊了。

“有些事，孤王不能说，别误会，不是孤王不想说，而是……嗯，孤王觉得，既然你有这样的经历，应该也是明白的吧？那种想说也说不出口的感觉。”

“……上仙？”

沐非烟立刻了然。

沐非烟每次想说出北斗元君的名字，却根本就没法完整的将其吐出口。

钱塘君笑而不语，只是干张了张嘴巴。

然后道：“你看，孤王说了，但你听不见不是吗？”

“你已经说了啊？”

“说了。”

钱塘君继续道。

沐非烟犹豫了一下。

他又想起跟幽梦讨论过得那个问题。

幽梦觉得，他前世很可能并不是人。

异世界的记忆可能是假的。

要不，跟钱塘商量一下？

打定主意，沐非烟直视钱塘。

“其实，我对自己有些疑问。”

说罢，他简略的说了一下。

“哦，你是说，你本来是从另一个世界转生过来，成了一只狐狸，然后恰好被琼华仙子点化了？但是，幽梦宫主说你的成仙过程，并不符合一个拥有人类记忆的狐狸所应该有的表现？”

“正是如此。”

沐非烟点点头。

“这样啊……”

钱塘君看着沐非烟。

他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

“这个问题，你问孤王，倒是问对了。”

“什么！？”

沐非烟吃惊道。

“难不成你知道答案？”

“在这之前，孤王想问问你。”

“是……”

“如果前世的事，真是假的，那你该怎么办？”

“我会很沮丧，虽然琼华仙子说她已经把我的记忆洗掉了七七八八，但是，剩下的两三成里，偶尔也包含了一些我认知为自我的东西。”

“如果现在说，那些东西也都是假的，那我可能会想，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成为如今的自己。”

他说的异常的真诚。

这话，不知为什么让钱塘君的脸上露出寂寞的神色。

“自我啊，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他意味深长道。

“但是！”

沐非烟突然大声，把他吓了一跳。

“但是，如果真的是假的，那倒也是无所谓，毕竟，正如动画片……不，正如话本，演义，评书，甚至是小黄本都会对我们的成长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难道说，西门大官人和潘金莲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人生吗？”

“难道说，西游记的故事是我亲身经历吗？”

“难道说，那个泳池什么的，我就一定去里面挥洒过青春汗水吗？”

“都不一定吧？如今的我，已经是这样了，那么，之前那些事，如果是假的，那我就当是长长的一个梦好了。”

“一个足以影响我的人格形成的梦。”

钱塘君看着沐非烟的神色，坚定而自信。

他笑了笑，赞许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样想，倒是不错。”

“那，结论呢？”

沐非烟的语气还是难免有点紧张。

钱塘君看着他，却好像答非所问道：

“其实孤王跟归墟有些联系。”

“归墟？你是说，那个据说是仙人灵魂归处的归墟？”

“哦，对，他们确实有这么个说法。”钱塘君轻蔑的耸耸肩。

“难道不对吗？”

“嗯，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再说，我们不是在说你的事吗？”

“呃，对，所以？”

沐非烟一脸疑惑。

钱塘君抬起手，点在他的额头上。

“孤王跟归墟有点关系，所以，孤王大致是，有一种别的修仙之人所没有的本事。”

尖锐的龙爪顶在头顶，有点刺疼。

“本领……”

“孤王啊，其实能看见三魂七魄。”

“哎？”

“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

“气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钱塘君每点一下，沐非烟感觉身体发颤。

“胎光为阳，爽灵、幽精为阴，孤王想，你大概听说过‘阳神之术’，此便是驱使胎光之灵的法术。”

“呃，钱塘，我对法术不怎么明白。”

“放心，孤王也不明白，就是照猫画虎罢了，这样显得比较有学问。”

“……”

钱塘君把手放下来。

“非烟，转生之人，孤王见过。”

“见过吗？”

“你也见过。”

“我？”

钱塘君拿手一指。

“那位。”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沐非烟看过去。

洞庭君。

“洞庭君便是转生之人。”

“！！！”

沐非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转生之人！？”

“没错，他前世的时候……应该来自于跟你不一样的世界吧？那个世界好像叫‘唐朝’，他是个书生，因为被人妒忌才华，结果被最亲近人给暗害了，死了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转到这边。”

沐非烟立刻跟他解释，唐朝并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他记忆中的异世界历史上的一个朝代。

“哦，这样啊，那你所知道的那个时代，知不知道他的写的那两句诗啊？孤王挺好奇的，那让他付出生命的诗句，到底有没有流传下去，毕竟，别看他都贵为龙君了，这事他还挺在意的。”

“呃，你说的是……”

“嗯~”

钱塘君想了想。

吟诵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