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从张谦的语气里听出明显的幸灾乐祸和快意，她都觉得莫名其妙，“张谦，你乐什么？”

张谦又笑笑，脸上有明显的得意，“没什么，就是在想，柳一一你确实挺特别的，居然没想过跟他再续前缘。这么多年，你心里没放下他不是吗？”

柳一一皱眉：“林妙跟你说的？”

张谦摇头，“我不是傻子，也有眼睛能看出来。一一，你为什么不选他？英俊，多金，还很痴心，你为什么从来不在乎我？”

柳一一沉默片刻，“我没有不在乎，只是没你期待的那么在乎。我也，”

她笑笑，不知道有什么必要解释，“已经结束了，我不喜欢回头看，先走了。”

“一一，”张谦几步走上来，忽然从背后抱住柳一一，

柳一一立马扯开腰上的胳膊，“张谦你干嘛！”

张谦被推开半步，苦笑说：“我只是想跟你告个别，对不起，上次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拥抱一下吧，以后，我也不会回头了。”

柳一一顿住，没再拒绝他的怀抱，在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怀抱拥上来时，她心中也满是怅然，她抬手，缓缓拍拍张谦的背。

“我那天也不该那么斗气，我应该喝一杯你们的喜酒，我们那么多年，其实一直很开心。我很感激你们，你们两个。”

张谦有过一瞬的僵硬，这一刻他内心复杂无比，是啊，这是他爱过那么多年的女孩，从很早以前，她就闯进了他的心里。

“我也很开心，再见。”张谦松开双手，退开半步，笑容里有释然，也有苦涩，还有些，柳一一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

她笑笑，“走了。”

张谦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柳一一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转身，又回到刚才的包房里。

深夜，张谦喝得烂醉回家，他迟缓地掏出钥匙往锁孔里插，却发现门自己打开了，他有些懵，看到林妙又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林妙看他又喝成这样，忙伸手去扶他，“怎么又喝成这样了？马上都要过年了，还在跑业务吗？你这么喝胃会扛不住的。先坐会儿，我去给泡杯蜂蜜水。”

张谦靠在沙发上，“跑业务就是这样，要赚钱嘛，快了，等咱们有点积蓄，”

他就着林妙的手喝了几口蜂蜜水，笑着说：“等咱们有点钱了，就可以放松下来，等孩子出生后，我就有空在家陪他了。”

林妙笑笑，“其实轻松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省点，咱们也不用特别好，回老家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啊。”

张谦懒懒坐起来，“为什么要回老家？我现在工作很稳定，就算要回去，也得有笔存款啊。放心吧，我没事，哪个男人不是这么拼过来的？以前，以前柳一一还经常喝到吐呢。”

林妙心中落寞，她点点头，温柔地抚着丈夫醉醺醺的脸，“总之多注意身体，在外面别太拼，我们的生活可以简单点。我没想去过多好的生活。”

张谦笑笑，“你没想，不能我也不给啊，妙妙，我答应过会让你过上满意的生活，不会食言的。”

林妙也笑得一脸满足，心里却空落落的，她现在好像什么都有，可她发现，张谦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乐天知命的张谦，他功利了，激进了，变得越来越像柳一一。

可他们曾经都是那么容易满足，为什么呢？

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呢？

她真的做错了吗？

柳一一心中也很是感慨，她终于看到了张谦进取的样子，他终于意识到男人在家庭中应该担负的责任。都说好女人是男人的学校，他没娶错。

可第二天一大早，林妙和张谦就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一向温柔体贴的林妙气得浑身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你呢，你为什么要把你跟一一的照片传给别人？为什么人家要给你转钱！”

张谦很不耐烦，他拽下林妙手里的行李箱，“你干嘛？大清早的闹什么？我就是拿照片换点钱，这又不是什么敏感照片，你放下！”

林妙静静看着他，“只是普通的照片，为什么要给你三十万那么多？你跟柳一一都只是普通人，普通照片为什么能值那么多钱？张谦，离婚吧。”

“什么？”张谦烦躁地扒拉下头发，他猛地抓住林妙的手腕，阴郁地低吼：“林妙你为了柳一一要跟我离婚？你是不是没睡醒？你为她跟我离婚？”

林妙手腕一阵疼，她用力甩开抓着她的手，“我不可以为她离婚吗？你以为我就只会以你为中心吗？我林妙也有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可以围着你转，不代表我就必须围着你转。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那些照片拿去干什么了？”

张谦转身原地走了几步，很不耐烦地说：“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生活，是为了你和孩子，这就够了！你不是嫌我忙吗？有这笔钱，我们可以直接回老家买套房子，你很快就有你想要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好？”

“不好，”林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学着柳一一的样子仰头片刻，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后悔了？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就是不甘心？”

她擦掉崩落的眼泪，哭得止不住颤抖，“你就说你不甘心这么多年的付出，你想报复柳一一，有那么难吗？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还要骗自己？”

“是！”张谦猛地转身，他大吼一声后，也觉得轻松不少，“我爱了她十年，她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跑回那个男人身边？我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林妙笑起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你委屈什么？张谦，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她伸手扶住行李箱，又看向张谦，“从十年前，你来讨好我，让我帮你追柳一一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她心里有个人，她一直放不下，她不会接受你。是你说，就算她一辈子也放不下，你也愿意守着，我才答应帮你的！”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努力平静下来，“张谦，你的一辈子，只有十年。不，可能只有八年，你可以说你累了，你腻了，你后悔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坦然面对你自己？”

张谦笑起来，他看着林妙，一脸嘲讽，“林妙，你说这些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你说我不坦然，你呢？你跟柳一一是朋友吗？是朋友你跟她的男人睡？你说你爱我，爱我就是偷看我的手机？你有哪一件事是跟你这张嘴说出的话相符？就算是小人，我跟你都一样，你装什么清高？”

林妙点点头，她凄然笑起来，点点头：“对。我也一样卑鄙，我告诉自己，我做了柳一一十一年的好朋友，我整整为她好了十一年，我可以伤害她一次。我告诉自己，我也爱了你十一年，如果有机会可以跟你在一起，我可以自私一次。”

她擦掉眼泪，双手紧紧交握着，尽力去平复激动的情绪，“对！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小三！我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还后悔了，我特别没用，我不如你有魄力，我做不到你这样理直气壮，我每天都在后悔！”

“因为，我一点儿也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她也不开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来，我们三个都很开心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妙颤抖着伸手去扯餐桌上的纸巾，擦干净眼泪鼻涕，她拖着行李箱，又要往外走。

“林妙！”

张谦拉住她，他侧开头长呼一口气，平心静气开口：“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你都怀孕了，往哪儿去？我要去上班了，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林妙深呼吸，用力挣开他的手，话语平静，却很决绝，“我们已经谈完了，孩子我会处理好，这两天你抽空请个假，去把证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