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一走，宋青的处境十分尴尬。她跟陆涛还没结婚算不上是军嫂。想回家吧？她识字不多，一个人也不敢跋涉千里回去。

好在大院里知道她的情况，尽可能地照顾她，但她到底没名没分，部队也只保证她的温饱。

像今天嫂子们都领粮领钱她是没有的。

“我都不敢靠近你们，怕你们笑话我。”宋青哭着道，“你们来都是逛街置办年货。我是来看看有没有临时工作。”

江肆月重新递了一块纸给宋青，“嫂子，你别怕！你没做错什么不会有人笑话你。你和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如果你想回家，过了年我想办法送你回去，或者帮你写信给你的家人让他们来接你。”

宋青不信，“怎么会没人笑话？我没结婚就跟着男人到单位。嫂子们哪能不笑话？至于家刚开始可以回，现在我也是不敢回的。我在这里待了半年，回去还没名没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

江肆月深知七八十年代，女性的思想正在慢慢发生变化，最先改变的是城市然后才是农村。

显然宋青家应该还是比较保守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往往是从小就开始灌输，根深蒂固，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马老师说过，把自己的想法装入别人的脑中是一件十分难的事。

她想了想，也没多劝，跟宋青商量：“嫂子，你看我现在怀孕四五个月，身边也没人照顾。到我开学之前，你跟我搭伙好不好？我出粮出钱你帮我做饭行不行？”

哪怕知道是江肆月想帮自己，但宋青依然无法拒绝，江肆月确实需要人照顾。她还是犹豫着点了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

宋青还想说什么，正好有嫂子敲车窗，喊江肆月就没开口。

“月月嫂子，有人找你。”

江肆月忙走下车，黄玉站在一辆轿车旁等着她。有些诧异，“你怎么亲自来了？”

黄玉摆摆手，一脸郁郁，“别提了！我要不亲自来，你过年就吃不上猪肉了。”

本来黄玉是安排了个人用独轮车给江肆月送过来。结果被人查下了。

临近过年，各路口查得比平时严，若查出谁带着“来路不明”的粮食什么的那可是要重罚的。

还好独轮车的人机灵，悄悄塞了两盒烟给检查的人，才换来给黄玉打电话的机会。

“不过，我的关系没用上就有人‘英雄救美’不是，‘英雄救猪’了。”

江肆月一头雾水，“啊？什么英雄救美救猪？”

“你还记得宋队长吧？”

江肆月点头。

“我当时正在等朋友过来解决，他路过看见我问了下情况，我说给你的，他就让我先走说他解决。”

江肆月：“……”

“宋队长可不像徇私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黄玉摊手，，“宋队长一来可不是徇私的是要兴师问罪的，我没办法说了实情。他听说你要来给大院嫂子们，就放我走了。”

“他知道我们大院？”

“不清楚。”黄玉摇头，“他什么都没问。我也奇怪。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别闹！”江肆月有些无语，“不管怎么样，算我欠他一个人情。”

“也许是卖我的人情！”黄玉耸肩，“不过，这人情债得欠到明年了。”

“正好，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还想再欠你个人情。”

“你说。”

“帮我找份工作，临时工也行。我们院里有个嫂子跟着他对象过来，想结婚的。结果刚到这边男人就出任务了。她现在没有随军的待遇也没工作。”

“小事。过了年带着你说的嫂子过来找我就行。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提前给你拜个年！”黄玉抬腕示意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张家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她在操持，一直到大年初一，都是忙到脚后跟不着地。

“过好年！”

为了应付查岗，黄玉直接用了一口木箱装肉。

幸好开出来的车够大，要不然都放不开。

跟黄玉告别后，很快就到了返程时间。

嫂子们虽然不能算满载而归，但都挺开心。

在车上，江肆月打开木箱就把肉分了。

每个嫂子二斤猪肉二斤羊肉。

这是她打电话的时候提前嘱咐黄玉分好的。

留在大院的嫂子们加上宋青总共十三个。

宋青显然不习惯跟其他嫂子有同样的待遇，慌地直摆手，“我还不是嫂子，我不要。”

江肆月把装肉的布袋塞进她怀里，“我刚到大院的时候，有个嫂子跟我说，不论你年纪大小，不论你男人官职高低。哪怕你暂时未婚，在这个院里你就是嫂子。”

宋青又红了眼眶。

陈红对李桂芝道：“你看，还是人家年轻人玩得来。咱们跟宋青嫂子在一个月呆好几个月了，你见她几回？平日叫吃饭也不来，送东西也不要。”

还以为看不起她们！

宋青脸倏地红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都住在一个院就是缘分。”

江肆月委婉地解释了下宋青嫂子的难处。

陈红“嗐！”了一声，“我道什么事。咱们嫁得男人跟别人家男人不一样。不结婚不登记怎么了？他是变心了吗？毁婚了吗？都不是对吧？那你怕什么？光明正大在院里待着。他若负你多的是人收拾他。”

“就是。宋青嫂子你就是想太多了！咱们这些当军嫂的，本身心里装的苦水都快成河了，你再把家里那些老封建想法背在心里还不苦死自己？”

“对。宋青嫂子……”

众嫂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劝宋青。

江肆月勾着唇角一边听，一边分神想剩下的肉怎么处理。

黄玉直接买的毛猪，五毛钱一斤，猪重二百八十七斤。去掉头、蹄、下水也就剩二百来斤。分给嫂子们二十八斤肉，大概还剩一百七十斤。

大院里除了嫂子们，还留有一些守家的官兵。

基本上一个班甚至一个连就留一两个官兵。这个大院是个团级单位，统共有两三个团。约莫也就五六十个人。

还有一头羊，应该够大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