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救人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

两条人命在水里，救还是不救，这还能考虑嘛？

好在大华从小水性就好，夏天傍晚经常和二华许国庆他们去河里游泳，几十米宽的河一个猛子就能扎到对岸去。大华跳下去三两下便游到了两人身旁，他一手抓住小娘鱼，有他帮忙，水里的阿叔一下子轻松许多，两人带着小娘鱼几下游回河边。

河边上的人也搭手来救，三人顺利上岸。

全身湿了个透，加上天气也凉，风一吹冷的人直发抖，大华顾不上许多，把衣服脱下来拧干又穿回去。

阿叔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说：“小伙子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们父女俩的命是你给的啊，你这个恩我是记下了。”

“阿叔啊，什么恩不恩的，难道我看你们在水里淹死啊？那哪能啊！”

大华甩甩裤脚管上的水，再把两只鞋子脱下来倒水，这时瞥到身旁的小娘鱼眼睛发直，在风里瑟瑟发抖。

“诶。”他拿手在小娘鱼眼前晃两下说，“哎呦，吓到了吧，没事了没事了。”

小娘鱼这才回了魂，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地叫。

大华反而笑了，说：“好了好了，哭了就好，哭了就没事了！”

“阿叔，我也要走了，出来时间也不短了。”

他转身扛起米准备离开，大叔赶忙叫住他。

“小伙子，你先别走，你这衣服都湿了，这样回去要伤风的呀，我们家离这儿也不远，你跟我回去换身衣服。”

大华想想还是算了，换个衣服要耽搁不少时间。

“阿叔算了，我这不是还有一件外套么，我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光穿这件外套不就行了么。”大华说完便要走，哪知道阿叔站起来挡在跟前不让走。

“小伙子，你听我的，你要是不去我家里，就是今晚让我睡不着觉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我哪能让你冻着回家？”

旁边看热闹的两三个人还没走，其中有一个人瞪着眼仔细看了看浑身湿透的阿叔，突然间叫：“哦呦，是陈主任哇，小伙子立大功了，你晓得自己救的谁哇？是县里的赵主任！快点跟陈主任回去呐！”

大华呆在了原地，听这人的话，看来这个赵主任是个大官，他虽然老实但是也不傻，怎么说也是救了人的命，这个赵主任要谢自己那也是受得起的。

“走呐，傻小子！”旁边的人还在提醒他。

“哦，哦，好。”大华半推半就跟着赵主任父女俩往家里走。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住在哪个村啊？”

赵主任和大华并排走着，虽然是下午，但是身上又湿又冷，三个人步子走得很快。

“我住在河头村，离这儿有点远，我叫梁大华。”

大华说话愣头愣脑的，但赵主任却一点不嫌弃，反而挺欣赏他，刚才买兔子的时候就觉得小伙子老实，性情好，这下人家又救了他的命，看他的时候更是自动过滤缺点。

“河头村我知道啊，你们村几个队长都来过县里，一队的队长梁健康是不是和你本家啊？”

“就是我本家阿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算搭调，小娘鱼就在一旁边走边听，她冷得直哆嗦不想说话，但是眼神老往大华身上瞟。

大华人长得好，小娘鱼瞟几眼也是常有得事情，倒是赵主任眼睛尖，看到自己得女儿老是瞅着小伙子，稍稍瞪她一眼，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有几个孩子啊？”

“哪里有孩子啊，我还没配亲呢！”

“哦，还没配亲呢？”

赵主任看看自己的女儿，她也是左相一个右相一个，到现在也没定个亲，年纪都老大不小了，在这样下去，即便是有自己这个阿爸在，也难保不会变成老娘鱼。

估摸着也就走了十几分钟，三人就来到一个砖砌的大平房外面，周围还有一个大大的院子，也是用红砖头砌起来的。房子的烟囱正在冒着烟，这还没到傍晚呢，这家人就已经开始做饭了？

“桂花，桂花。”赵主任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

里面走出一个婶婶，看上去和大华的姆妈差不多，但是明显精气神要好上好几倍，头发也是没有一点儿白。

她往围裙上擦擦手，正想接过赵主任的衣服，接过一看父女俩浑身都湿漉漉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同样湿透的年轻人。

“哎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叫你们去买点菜，怎么像是去水里捉了趟鱼。”她又往院子立看看，什么都没有，忙问，“自行车呢？菜呢？这时怎么回事？”

“哎，本来都快到家了，想起来没买菜籽油，然后就回去买嘛，结果骑到河边栽进去了，差点淹死了。”赵主任想到刚才的情形还有些心惊，“还有大华救了我们。”

女人听着他的描述不禁感到心惊肉跳，要不是今天有这个小伙子，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赶紧给大华拿了套赵主任年轻时的衣服，趁她们换衣服的功夫另外起个灶，往锅了加了三大碗碗水，等水开了切了几片姜下来，再切成一丝丝放进锅里，然后舀上三大勺红糖放进去，用贴勺子搅和搅和，炖上一会儿，往碗里盛起来。

“快，红糖姜茶，一人一碗啊，防伤风。”

她叫三人叫到桌子边，让他们赶紧喝了姜茶。大华端着碗，还烫着呢，根本下不了口，不过端在手上很是暖和。

喝完姜茶，整个人都暖许多，大华又和赵主任聊了一会儿，基本上也是赵主任问什么，他答什么，家里有几口人啊，平时做什么啊，什么文化啊等等。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华想着还是早点回家吧，起身准备道别，赵主任却热情地留他吃完饭。

“你看你救了我们两个的命，我们也没什么好谢的，你留下来吃个饭，一会儿我让人开拖拉机送你回去嘛。”

“就是，我这锅里顿了一大锅子的猪大肠，香着呢，你留下来吃呗。”

大华推辞不过，还是被留下来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