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大华就去赵主任家还衣服。

赵主任上班去了，家里只有赵晓娟和她姆妈孙芹。孙芹见着大华来依旧很是热情，招呼他到家里来坐，又是泡茶又是拿橘子。

“婶婶别忙了，我这就走了。”大华递过衣服准备要走。

孙芹却要留他吃杯茶再走，实际上也是为了再看看这个小伙子。上次大华走了以后，孙芹看出来晓娟和老头子都蛮喜欢这个小伙子的，其实光看人她也是满意的，但是估摸着他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她心里有些优豫，毕竟老头子怎么说也是县里的主任，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女婿吧。

所以她想再聊一聊，毕竟晓娟年纪大了，如果大华家里不是太差，靠着老头子，小夫妻俩也能过上好日子。

大华被孙芹硬拉着坐下，但是心里却念着要去队里上工，心里急得像有蚂蚁爬。孙芹不紧不慢地剥了个橘子给他，大华忙双手接过来。

“大华啊，你今年几岁了啊？”

“二十一了。”

呦，孙芹心里一急，晓娟今年实打实二十三了，比他大了足足两岁！

正说着赵晓娟从里屋出来，大华看出她今天有些不一样。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薄棉衣，两条辫子梳得光溜溜的，从辫子上还传来一阵香油的味道。

“大华你来啦。”孙晓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在姆妈身边坐下来。

孙芹心里犯嘀咕，相了那么多次亲不见你有半点儿意思，这倒好自己打扮起来了。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只要女儿喜欢，孙芹也是愿意的，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念着：不能太穷了，实在太穷的话也不能嫁啊！

“嗯，晓娟你这是要出门呐？”大华的意思是：晓娟你打扮得这样好看是要出门嘛？

显然赵晓娟和孙芹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大华是在夸她，晓娟的脸更红了，孙芹也笑的很有意思。

大华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愣是像他这么老实的人也已经弄明白现在的状况了。他很肯定，赵晓娟绝对是对自己有点儿意思的。

他的心脏好像突然被火星子击中了，心上面有个点烫得不行，就像被生生钻了个洞。他的身体又像是被那天的河水包住，但水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让他飘飘然浮在空中，不知所措。

“大华，我们晓娟二十三了，你觉得年纪大吗？”

孙芹直白地问道。

大华回过神来，赶忙回道：“不大不大，一点儿也不大！”

晓娟看着他的傻样“噗嗤”笑出声来，看来他也是有那个意思的，自己那就放心了。

孙芹看两人互有意思，借口要去喂猪走开了，只留两人在屋里喝茶，当然，大门可是敞得笔直的。

两个人在屋里坐着却都不开口，空气中安静无比，连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见。

结果还是晓娟先开口，她又拿了个橘子给大华，说：“再吃个橘子嘛。”

大华腼腆地接过橘子，手心里直冒汗，拿着橘子也不着急吃，从一个手换到另一个手，来来回回地不停，橘子咕噜一下掉在地上，两个人都弯下腰去捡，这不脑袋就碰到了一起。

“疼吗？”大华摸着自己的头问。

晓娟摇摇头，她头不疼，但是心脏砰砰跳地疼，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她问道：“你今天要上工吗？”

问出来她就后悔了，这不是赶人家走吗？她还不想大华马上走呢。

“要呢，我要走了，时候不早了，现在回去的话正赶上吃饭，还能干一下午的活。”

踌躇了一下，大华还是站起身，晓娟也跟着站起来，嗫嚅着有话要说。

“那个……”

“你说，我听着呢，你说完我再走。”

晓娟两只手抓着衣角不敢看他，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后天我们这里放电影，你过来看嘛？”

“看，看！”

晓娟掩嘴笑着说：“后天晚上七点，你来我家找我呗。”

大华高兴地直点头。

下午回队里上工，大华浑身的力气都用不完似的，割完稻子的地要全部翻起来，他一钉耙一钉耙干地可得劲了。只要一想起孙晓娟脸红的模样，他的心里就生起一团火。

晚饭是大蒜炒肉片，青菜和米饭，这几天晚上都有的吃完饭，大华吃的格外的香。

想起后天晚上要去晓娟那儿看电影，这事肯定得先和阿爸姆妈说一下，想了半天大华才终于开口。

“阿爸，姆妈，我有事情要说一下。”

“什么事啊，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邱珍也想起有事情要和大华说，便接着道，“我正好也有事情和你说。今天有人和我说个小娘鱼，我感觉还可以。”

“姆妈，你先听我说吧。”

邱珍依旧没察觉出大华有什么不同，想着这事也不急，先听听儿子有什么事吧。

“你说嘛。”

“后天晚上我要出去一下。”

“晚上？”

邱珍不禁感到奇怪，阿爸和秋华也看着他。大华可不像二华一样整天在外面乱晃悠，他晚上可从来没有出去过。

“就……我今天不是去赵主任家还衣服嘛，那个……晓娟，就是赵主任他女儿，叫我后天去他们那边看露天电影。”

大华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是一家人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看样子赵主任家的小娘鱼和大华是看对了眼，邱珍的心里短暂地喜悦后却是无尽的担忧。

“你们这是……这怕是不行吧？”

大华抬眼看着她，面上有些受伤，问：“怎么不行嘛？我看完就回来，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见了不成？”

“我不是说这个。”邱珍有些无力地说，“看电影是可以，我是说你们怕是成不了，我们两家不配呀，人家是当官的，你看看我们，穷得有上顿没下顿的。人家到我们家里一看这横梁估计就得摇头。”

“姆妈，我们这还什么也没有呢，就是看个电影，人家没说要来看横梁！”

大华嘴上这么说，但是姆妈的话已经进到了他心里，他从刚才的雀跃进入了冷静期，姆妈的话是一盆冰冷的水，但是这些话的确一句都没有错。

“好好好，你去吧，看看电影也没什么，晚上暗，你自己走路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