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一手拿花一手撑着路边的树干，树皮干枯龟裂，等待的时间尤其显得长。

“呵，”他用手掌轻轻剐蹭着树皮，“你是第一个让本小爷等的人。”

他倒是也有些脸皮子，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望穿秋水，他侧着身子，只用余光偷偷地瞟宿舍大门。

“那个……”张小晨抿抿自己嘴唇，“金融，我……”

听见有人喊，金融抬头看，才发现这个红香肠芝麻糊姑娘是朝着自己来的。

“你是哪个？”

没等到自己想等人，他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我、我是、是……”

张小晨没想到金融语气那么差，当即紧张得结巴。

金融默念了一句：晦气！

想是等不到梁春华了，他把花往张小晨怀里一甩，说：“送给你了！”

手忙脚乱中接过花，张小晨只觉得脸上发烫，脑袋发昏。

金融转过身就准备走。

“梁春华有话让我带给你！”她喊。

“什么话？”金融停下，兴奋地转过身去。

张小晨见他一脸的期待，想着春华说得也不是好话，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开口：“她说……她肯定不在大学里谈恋爱，要是谈了，她名字就倒过来写，让你死了这份心！”

说完，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金融生气起来连着她一起遭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他短暂地疑惑之后竟哈哈大笑，笑够了之后说：“好！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有个性！

那你也替我捎个口信，我，金融，大学里一定成为她的男朋友，不然我跟她姓梁……”

“咕——”本是豪言壮语，却被这不合时宜的声音破了功。

张小晨脸上红得更甚一层。

她鼓足勇气，说：“你，你请我吃饭吧！”

“为什么？”金融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张小晨憋了半天，说：“我帮你追梁春华！”

好了，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小餐馆里人不多，金融拉开凳子岔开腿坐下。

“要吃什么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张小晨脸又红了，小声说：“你点呗，我都吃。”

“行，这儿的辣子鸡和毛血旺可是一绝，再来两个麻辣兔头。”

她一听，两个耳孔似乎已经被干辣椒呛得冒烟了。

“那个，你是不是本市人嘛……你喜欢吃辣？”

金融说：“辣才爽嘛，我祖籍四川，这几个菜你试试，包你欲罢不能！”

张小晨尴尬地笑笑，不过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好吃吧？”金融得意的往嘴里卷一筷子毛血旺。

“嘶哈……嘶哈……好、好吃。”张小晨的嘴比刚涂口红还要艳。

这股子野蛮的辣味窜出来，霸道地在她全身游走，逼出她身体里多余的水分，颇有些排毒的意思。

她拿手绢抹抹脸，露出一脸芝麻粒一样的雀斑。

“哎，芝麻糊，你准备怎么帮我？”金融问。

张小晨愣了愣，这才发现他口里的“芝麻糊”是自己。

她并不生气，反而有几分荣幸。

“我做你的卧底！”

金融琢磨琢磨，觉得可行，至少可以把春华看紧了，免得有人趁虚而入。

“这样，你把她看好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和我汇报，我每个月，不，每周请你吃饭！”

张小晨一听来劲儿了，随手就往自己杯子里倒饮料，也没注意那是啤酒，哐一记往嘴里倒。

“这是啥，怎么有股尿味！”她囧着脸问。

“哈哈，啤酒，再来一杯，喝多了就习惯了。”

第二杯，的确感觉尿味淡了一些。

“你是她室友，你知道她家里情况吗？”金融问。

“刚到学校，还不熟悉呢。不过，我见是一辆桑塔纳送她来的，陪她过来的是个时髦男人，年纪大一点，三十多快四十的样子，两人看上去挺亲密的。”

金融脸色有些别扭，张小晨好像没发现，自顾自地说：“我看她的样子，穿着挺土气的，你说，该不会是童养……”

“呸！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她舍友，这是封建糟粕！”

张小晨显然没想到金融反应这么大，她这下才意识到他对春华是有几分真意的。

“咳，开个玩笑嘛，你这是……真心……”

“废话！比金子还真，我就喜欢她那个土样，有句话不是说‘天然去雕饰’，她不就是嘛！比那些个涂脂抹粉的丑八怪好看多了！”

金融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张小晨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不适。

他看张小晨不自在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忙给她夹个麻辣兔头。

“咳，吃，赶紧吃！”

等张小晨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家都各自窝在床上看书。

她清零哐啷捣鼓一阵，忽而又窜到春华床边。

“春华，我给你汇报一下今天的战况？”

这会儿她的脸洗干净了，皮肤有些黑，但是光滑紧致。

不过，她的雀斑有些多，满脸满额头地长，怪不得她要花很长的时间抹粉。

春华把书放下说：“什么战况？我只是让你帮我回绝他，剩下的事靠你自己了。”

张小晨嘿嘿一笑，感觉很高兴。

春华看她脸色红的不正常，凑近发现一股酒气。

“你喝酒了？”她问。

张小晨捏着两个手指比一下，说：“一点点。”

春华点头，不便再说什么。

兴许是酒劲上头，张小晨趴在床尾不肯走，眼睛迷迷瞪瞪盯着春华。

“春华，你真愿意把金融让给我？”

春华被她盯得难受，拿起书说：“谈不上让不让，他本来也不是我的，你既然喜欢他，我当然祝福你。”

张小晨痴痴地笑：“不过，我长得没你好看呀，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

“他如果只是看外貌，说明他这个人不值得，那你就及时抽身吧。”

“……”

轻微的鼾声响起，她竟趴在床尾睡着了。

刚入学的这段日子是单纯美好的。

张小晨在这晚梦见了金融，他捧着花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

“做我女朋友吧，你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