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一直呆在王城里面的结晶症患者？”

座位上，沈秋岳看着站在面前的金发女人。而她并不觉得惊讶，反而看着刚搬过来的沙发，过去那边坐了下来。

身子嵌在柔软的海绵中，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一股疲惫感由心中生出。她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结晶症，从此之后便像一只野狗一样生存在王城阴暗的下水道中。

或许安置区的生活要比那里好上一些，但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跟他们是一样的。她曾经想过回到东境，至少以她家族的势力来说负担一个结晶症患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默默的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沈秋岳并没有着急让她回答。

“你们的动机是什么？”

休息了一阵，她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沈秋岳。

“为了结晶症患者。”

他给出一个很平淡的回答，那双幽绿色的眸子依旧看着自己。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你们的路不会太长。”

“所以那是曾经。”

沈秋岳将桌子上的地图整理好收了起来。

“现在呢？”

“独立这个世界。”

那女人站起身来，她有些饿。长久以来的流浪让她许久没有感受到饱是什么。

沈秋岳拿起桌子上的对讲机，很快就有一名微笑革命拿着一袋袋包装好的餐包送来。

“这些都是成品，先垫垫肚子吧！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再想办法。”

那女人也不客气，撕开包装袋便吃了起来。

一袋……两袋……

她将放在桌子上的瓶装水拧开。

三袋……四袋……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沈秋岳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开口询问她的名字。

“塞尔维西亚，你叫我黑蔷薇就好了，我已经不配继续拥有那个名字了。”

“你的姓？”

黑蔷薇点了点头，她以前也不叫黑蔷薇，但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也不配拥有那个名字。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二位好。”

沈秋岳关上抽屉，看着眼前的两人。霖焱静静地站在公输焱身后，他心中早就对对沈秋岳的身份有猜测，但他始终不想正面跟沈秋岳有什么交际。

相反，沈秋岳却显得十分平静。他笑着从座位上走出，热情的招呼着二人坐下。

公输焱也不跟他客气，一个十五六岁可能还要比这大一点的青少年在这个活了快百年的老狐狸眼中可藏不下什么秘密来。紫色的眸子略带笑意看着眼前的少年，二人的交谈十分顺利，就像是合作多年的生意人一样。只不过这个交谈地点有些让人害怕。

天花板似乎因为楼下的打斗震下来一些墙灰。

楼下，收到消息的高塔坐上电梯来到这里。

“首领。”

他微微颔首，公输焱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您就是那位拥有空间异能的人？”

公输焱微微点头，至于霖焱，那天晚上他是见过的。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光凭他跟追捕人的关系就足以让其他人对其忌惮。黑蔷薇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门口交谈的几人，别在腰间的西洋长剑被她握在手中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的结界对二位的限制已经消失了，不过二位在出去后还请不要对外界说一些奇怪的话。”

高塔面带微笑地看着公输焱和霖焱，但二人却察觉到这里不光他们几人的气息。

“走吧！”

公输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拉着公输焱便离开。下一刻，二人的身影已经来到楼下。

远处，完全凝固的水泥上有几只麻雀。它们就停在那里，时不时将喙朝着地面上啄去。

二人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再次消失在原地。

仓库里，搬了一大堆药物的四人也打算离开。黑牙一把捏住小女孩的脖子，张嘴打算向着她咬去。

“诶！”

O伸手将他拦住。

“她只是个孩子。”

黑牙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说……她只是个孩子？”

说罢，他手上的小女孩便逐渐消失，周围倒在地上的尸体也消失不见。

“这里根本就没人，所有的都是幻影。”

黑牙将手重新揣回兜里，从一开始这里的人就是假的，这里根本没有人守。

“药是真的。”

S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空间内的抑制剂还在。

“走！”

突然间，S像是感知到什么，让T改变所有人周围的时间流速。下一刻，只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为S改变完时间的流速之后，后者一把就拉着T从窗户外边跳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TM干什么！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

鼻涕混杂着口水和眼泪一起，T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面用平生最恶毒的语言来向这个世界哭诉自己交友不慎。

第64章 突围（七）

只见S双脚倾斜，就像是在一个滑坡上一样带着T朝着广场上滑去。

“哎！别叫了，起来赶紧走了。”

S平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咒骂自己的T，抬起脚就踹在他身上。

“你想死别带上我啊！十三楼啊！我俩现在是不是已经摔成肉酱了……呜啊啊……诶？这就是天堂吗？还挺黑的。”

“……”

一下子就连S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人脑子傻了吧？

S用一种十分睿智的眼神看着他，想着情况不对，一脚踢在他身上。

“走！”

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下一刻，他们脚下的水泥地突然裂开，一只又一只沾满石灰的手从中伸出。其中一只搭在T的脚上，一股巨大的力道压的他那只脚动弹不得。

“S！快帮我！”

回过神来的T也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一枚子弹将那只手洞穿。

“这是什么东西？”

S一脸凝重，不远处的O和黑牙也看到这一幕。二人四周伸出无数双沾满石灰的手，一些找到受力点的怪手试图将自己从水泥中挣脱出来。

“砰！砰！”

S左轮里的子弹彻底打光，他将空间里的武器拿了出来。一旁的T还在不断躲闪地下不断伸出的怪手。

“焯！这是什么东西！”

处理掉脚边的怪手，又有更多的怪手伸出将保住他的双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已经被气得想骂脏话的T猛然一跳，周围的时间瞬间停止，精神力的爆发让他一下子挣脱来周围缠绕着自己的怪手。将自身置于其他空间里的S则不受这时间扭曲的影响，见T已经摆脱困境，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紧跟着T就朝着O和黑牙那边过去。

就在S后脚刚离开水泥浇筑的大坑后，一道道血光从那些裂缝中发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T彻底崩溃，就连S都觉得有些崩溃。O看了一眼身旁的黑牙。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改变我们？”

黑牙点了点头，转身看着那栋高楼。国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低头俯视着四人。

“唉！”O摇了摇头，来自源始的力量将自身覆盖。

“你有抵挡这种控制的方法，对吧？”

黑牙点了点头，一把按住彻底失控的T，让他沉睡过去。S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呆愣。

“走了。”

黑牙对着他来了一句，就像是招魂一样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就在S刚要转身的时候，那片血红之地彻底崩裂，无数发出凄惨哀嚎的人从里面爬出。一瞬间，悲痛与一切折磨充斥在众人脑海中。

他们的眼前好像有什么，那是他们死后的世界，但他们却有与之相同的感受。压抑，黑暗，模糊不清；S似乎呼吸不过来，他拼命的抓着自己的脖子，摆动着脸上的空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呼吸；T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突然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受，他好像浑身抽搐了，但又感觉像是被压在两块巨石之中……他分不清楚。

O的面色有些痛苦，源始的力量包裹着全身，但是他却没有力量反抗。

“唉！”

黑牙无声地摇了摇头，心中心中叹了口气。下一刻，巨大的吼叫声响起，众人眼前一花，随后视线逐渐恢复。

他的嘴里好像在咀嚼着什么。

O看了一眼身旁的黑牙，似乎刚才只有他不受影响。

“啧！”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黑牙转身就打算离开，其余清醒过来的人见状也急忙跟着他。

路上，S和T有些后怕。

“那到底是什么东……”T还没说完就被S一个巴掌拍过去。

“你问了多少遍了，不嫌烦吗？还是还没好？”

二人此刻都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尤其是S，当时的场景不亚于自己在新城见到的那场尸山血海。

城郊，公输焱和霖焱看着那座广场。

“真的要放任那玩意成型吗？”

“别想了，就咱们这个状况人家能拉下脸让咱走都是走运了。”

公输焱也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在里面，只不过自己运气比较好。相反霖焱就比较震惊了，感情这玩意心里一直都没底。

“走吧！反正西境是彻底不能呆了。”

霖焱摇了摇头，反正世界会的征讨队伍里不缺能破开结界一类的异能者。

“出去之后你想干嘛？”

公输焱随口问了一句。

“既然已经脱离了世界会，现在的我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十六岁少年。”

霖焱看着雾蒙蒙的天空，他想看看天上的月亮是不是圆的，却发现这座结界似乎连天空都改变了。

“去东境吧！那里应该可以。”

“你不会还想坑我吧！”

熟悉了公输焱的套路，霖焱想再信他也没那么容易了。

“坑你干嘛？你还有被我压榨的价值吗？”

公输焱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或者你去中域？据说那里挺好玩的，我在那里呆了不知道多久了，一直都没来得及出去转转。”

“你之前一直在那里？”

“是啊！世界会的老大以为用块破石头就能锁住我，他也不想想那石头谁给他的。”

霖焱听完一脸蒙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是说你之前一直被关起来了？”

公输焱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二人看着远处泛着红光的广场。

“里面的东西出来了。”霖焱皱着眉头，公输焱之前给过解释，那应该是一种利用死人怨气同地狱一类的存在换取力量的方法；也有可能是一种召唤法阵，总之对于世界会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关我的事，天机工厂的改造已经差不多了，到时候真有人要动我们，我们最少也能自保。”

二人又在那里停留了一会，看着那边的红光逐渐消失。

“走吧！”

公输焱摇了摇头，似乎在惋惜着什么。

“走吧！”

看着远处的高楼，霖焱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跟沈秋岳可以算得上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至于二人下次再见，不说打起来，至少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

西境边境，公输焱站在公路上。此刻的天有些蒙蒙亮，不过对于拥有异瞳的他来说区别不大。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向前跨了一大步；转过身来，他又摸了摸面前的空气，一种摸在墙壁上的厚重感传来。

二人出去以后就再也进不来了，至少在世界会重新接管这里之前是不可能了。

“你呢？之后要去干嘛？”

这次轮到霖焱问公输焱，毕竟之前公输焱告诉自己的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消化完全。

“至少目标明确了，不让这个世界被毁就好了；不过也不能让世界本身来控制……你呢？想好去哪了吗？”

公输焱想了想，一种矛盾的感觉在他心中萌发。而霖焱也不知道该去哪，思考了一阵，干脆回答道：“东境吧！我想看看世界会最豪华的地方。”

他没有把话说全，他想知道为什么S会说自己为什么会是神。他知道自己是造物者力量分化出来的一部分，也就是神面，但自己似乎将权柄分散出去，需要将其一个一个收回来。

“P在东境应该能帮我，到时候找他看看。”霖焱心里这么想着。

“行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霖焱苦笑了一下，看着公输焱的身影渐渐消失，他又看了看脚下公路的最远处，一轮太阳缓缓从那边升起。

走吧！之后的路只有自己走了，也只为了自己走。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