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尉氏男子樊并等十三人谋反，击杀陈留太守，劫夺吏民，自称将军。刑徒李谭、称忠、钟祖、訾顺共同杀死了樊并。成帝得到消息，把他们全部封为侯爵。

十二月，山阳铁官徒苏令等二百二十八人攻击杀死长吏，盗取军械库兵器，自称将军。经过十九个郡国，杀死东郡太守和汝南都尉。汝南太守严逮捕并斩杀了苏令等人。严诉因此被播升为大司农。

以前的南昌尉、九江人梅福上书说：“从前，汉高祖接纳善言犹如唯恐不及，顺从谏言犹如转动圆的器物，听取建言，不求本人定有才能，奖励功劳，不追究其平素行为。陈平出身于亡命之徒而能成为重要谋臣；韩信被提拔于行伍中，拜为上将。因此天下人才云集归汉，争献奇策异能。

智者竭尽其谋略，愚者也尽心献上一得之虑，勇士极力显示不怕死的气节，懦夫勉励自己拼命效死。合天下人的智慧，集天下人的威力，因此，攻秦，就象拿起一根羽毛；取楚，犹如拣起掉在路上的东西。

这正是汉高祖之所以无敌于天下的原因。孝武皇帝好听忠言极谏喜欢听人讲毫无保留的真话，封爵不必非等待孝廉茂才；颁赏也不须非有显功。因此天下平民各自磨砺意志，竭尽精华，来到京城宫阙，要求贡献才能的人，不可胜数。汉朝得到贤才，以此时为最盛。假使孝武皇帝能听信采用这些人的计策，升平景象马上可以来到。当时连年征战积尸暴骨，胡人越人称心快意，因而准南王刘安乘机反叛。

他的企图之所以没有成功，反而使密谋泄露出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众多贤能的人才都汇聚于朝廷造成他手下大臣势力孤弱，因此就没人敢附和服从他们的阴谋了。如今，百姓窥视国家的空隙乘机起来造反的，有蜀郡之等到山阳亡命徒苏令的踏捣毁名都大郡，寻找党羽，搜索追随附合之人，而毫无逃跑藏匿的心思，这都是因为轻视大臣，无所畏惧和顾忌。国家的权力变轻了，因此匹夫也想跟朝廷争衡。

“人才，是国家的重要工具。得到人才，国家的份量就重；失去人才，国家的份量就轻。《诗经》说：“济济一堂的人才，使文王得以安宁。

有关国家大事的讨论，不是我这个茅草一样轻微的人所应当谈论的，但我深怕有朝一日身上沾着野草，尸体与士兵们混埋在起，因而屡次上书求见，但都没有批准我听说齐桓公之时，有人进献九九算术，齐桓公不因事小而不见，想因此而引出更重要的建议。现在我所谈的，并非仅仅是九九算术那样的小事，陛下三次拒绝我，这正是天下人才所以不来的原因。从前，秦武王喜好武勇蛮力，任鄙就叩关自我推荐；秦穆公推行霸业，由余就来报效有德之君。

如今陛下若想网罗天下人才，人民有上书求见的，就应让他们到尚书那里，问他们有什么建言，若有可供采纳的，赏给升斗那么微薄俸禄的官职，赐予一束丝帛的奖赏。若能如此，则天下有才能的贤士就一舒怨气，倾吐忠言，皇上可以天天听到好的谋略，把天下治理得有条有理，国内外的局势，就会灿然可观了。

“陛下拥有广阔的疆土，众多的人民，能言之辈会是很多的。但是那种才智出众，指点世情，陈述政事，出口成章，与古代圣贤的话对照而毫无谬误，施行于当代则合乎时务的人，却也没有几个。因此，所谓爵位、俸禄、丝帛，是天下的磨刀石，高祖用来激励世人，使鲁钝者奋发进取。

“孔子说：“做工要想做得好，必须先使工具锋利。’至于秦朝贝不是如此，大张诽谤之网，反而为汉王朝的兴起扫清了道路，倒拿着泰阿宝剑，把剑柄交给了楚人。所以，如果能够不失去剑柄，天下虽有不顺服，也不敢触其锋刃这是孝武皇帝所以开疆拓土建立功业，成为汉世宗的原因。

“而今陛下既不采纳天下人的建议，又对进言之人加以杀戮即使鸢鹊那种恶鸟遭到伤害，也会使飞走的仁鸟增多。愚昧者被刑戮，则智士也会深深引退。近来，有些愚民上书，因所言事不重要而触犯法令，很多人被廷尉究治处死。

自阳朔年间以来，天下就以进言为忌讳，这种情况在朝廷更严重，群臣都承顺君王的意旨说话，没有敢坚持正理的。如何说明这种情况呢？请取小民上书，把陛下认为还不错的挑出来，试着交给廷尉去处理，廷尉定会说：这不是应该说的话，犯了大不敬罪。’用这种方法占验，可知一般。

已故京兆尹王章，资质忠诚正直，敢于在朝廷上与皇帝当面争论。孝元皇帝擢升他，以此来鼓励有胆识才干的大臣，矫正被歪曲的朝廷风气。可是到了陛下手中，不仅将王章处死，甚至连妻子儿女都不免牵累。

况且惩恶应仅限本人，王章并没有犯反叛的重罪，而竟连家室都遭牵累。这样做，会摧折忠直之士的气节，锁住谏臣的舌头群臣都知道此事不对，但不敢争辩。天下以进言为戒，是国家最严重的大患。

“愿陛下遵循高祖的作法，杜绝秦王朝那种覆亡的道路，废除因言事不重要而有罪的法令，发布进言不必忌讳的诏书，博览兼听，甚至听取疏远和低贱之人的意见，使深藏的不被隐蔽，遥远的不被阻塞。所谓‘四门大开，招览贤才，肯观四方，心明眼亮。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补救，未来还可迎头追上。而今大臣已侵犯了君王的权力，夺去了主上的威严。外戚之权，日益隆盛。陛下若不能看到具体形迹，请观察一下周围的影响。自建始年间以来，日食、地震，大致说来，三倍于春秋时期，而水灾之多，更无法相比。

阴盛阳衰，连铸钱的铜铁都如星飞，这是什么样的情景呢？自汉朝兴起以来国家政权有三次大的危机：吕氏、霍氏、上官氏，都是皇太后的娘家。爱护亲戚之道，以保全为上，应当派给他们贤良的老师，以忠孝之道教育他们。现在却赐与尊贵荣宠的地位，授与重要的权柄，使他们骄横悖逆，终至判罪处死。这就失去了爱护亲属的本意。

即使以霍光的贤能，也不能有保全子孙的远虑，所以说权势太重的大臣，到新皇帝登极后，他就面临危险。《尚书》说：“不要让最初的星火发展成烈焰。如果大臣的势力已凌驾于君王，权力之隆盛已超过主上，然后再作防范，就来不及了。”成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