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泠和宫灵夕早早地就来到了施心的住所，今天是和大家约好，与光体主文明见面的日子。

但敲了许久，大门依旧紧闭。

初冬，寒气自湖面席卷而来。吐着白气，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正想和两个光体文明代表解释，门却无声打开了。

葛清瑶愁容满面，乱糟糟的灰发已然齐腰。她挤出一个微笑，给了两个小伙伴大大的拥抱。

“无慧前辈，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葛清瑶向光体人行了一礼。

大厅内，光幕的长鸣声和旧表的嘀嗒声，把几人衬托得更加安静。最近一段时间，所有形式的能量，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销声匿迹。

就像，宇宙的历史都被同时抹除了一样。所有的星际文明，都变成了瞎子。

“你们，能联系到母星吗？”葛清瑶将稀释后的神酒置于光体人面前，开口道，“明哥他们都有事走了，你们可能暂时见不到他们。”

两个光体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其中的女性以华夏语说道：“我们，是来见你的。”

葛清瑶暗暗称奇，现在几乎所有的探测手段都失效，这两个光体人竟然还知道她来到凡世了。

“为什么见我？”

“我们想观察幻彩妖王的变化。”光体人用了征求一样的口吻。

葛清瑶心中一窒。她想到了水月姐走之前说的话：“以后，清瑶你，就是唯一的妖王。”

宫灵夕忍不住插嘴：“你们……知道清瑶会回来？”

男性光体人的传音很冷漠：“在通讯失效的一刹那，我们算出来了。”

“呵，连神明，你们现在也算得出来了吗？”葛清瑶的异瞳中彩芒闪烁，打量起这两个客人。

只是被扫一眼，两个光体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一切都有定数。就连神明，也只是大小不同的变量。”男性光体人的身子变得虚幻，“我们，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只是刹那，葛清瑶就看到了这两个光体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以及灵魂诞生后的所有轮回。

“果然，主宰宇宙进程的，永远只是少数……”

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没有回话。

小泠和宫灵夕觉得葛清瑶像突然间长大了不少，或者……是苍老？但见气氛沉郁，又听不太懂，都不好说什么。

“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葛清瑶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光幕，问道。

“请便。”

葛清瑶重复着明哥总念叨的问题：“宇宙，有什么目的？”

两个“旁听”的姑娘，都奇怪地看向葛清瑶。这些终极话题，一般只是小泠会偶尔提及。

见光体人没有作答，宫灵夕举起了手抢答：“我知道！是零！从零开始，再归于零！”

这是她在光体的资料中偶然看到的。

“那确实是本文明的主流思想。但我个人，倾向于无限学说。”女性光体人的声音很温柔。光幕，也随着她的话，呈现出了虚空般的黑暗。

然后，在似是不可探知的黑暗里，绽放出了一朵朵的烟花。

“宇宙，没有始终。它只是无限接近零，但永远存在。就像……就像一条无限延伸的线，其上的任何一个点，都有望不到头的来路，以及走不完的远方。”

葛清瑶和小泠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宫灵夕则听得云里雾里。

等到同伴说完，男性光体人才平静地反驳：“我认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

“在光体文明漫长的历程中，我们不止一次的争论这类命题。但最后，都只得到一个共识——目的、意义等等，都只是对生灵而言的。”

“但生灵，只占了宇宙很小的组成部分。所以对于整个宇宙来说，这些命题只是生灵的臆想。”

光体人的眼神变得黯淡，沉声道：“所以，我们的文明，都着重于向内求索，只观察和解答生命本身的问题。”

宫灵夕听不下去了，垮着脸抱怨：“能不能不聊这些啊……”

却在这时，一身朴素长衫的无慧出现了。

伴随着他的出现，几乎所有身在太阳系的外星、异世种族，都瞬间莫名消失，随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故土。

他很轻易就能知道，这些被法则异常留在此处的生灵，都想回到所属文明。至尊夷灵突现各个宇宙，他的随意而为，也算是给这些思乡的生灵一个圆满。

目光扫过三人以示道别，无慧就要前往宇宙边缘。

“前辈！心姐他们……遇到的对手很强吗？”葛清瑶揪住了无慧的衣角，目中带泪。

连琉璃神界，拉奇护法那样的存在都败了，葛清瑶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言一出，小泠和宫灵夕才恍然大悟。原来，清瑶的反常，是因为心姐他们的离开。联想起最近的法则异常，两个大姑娘也紧盯着这个不曾见过的神明。

“还好。”

如同幻境，屋里只剩下无言的三女。

无慧撒谎了。

他在灵域空间中历练时，就恍惚间见到过这个未来。昊天、离梦、无天，在那个未来里，合力击杀了施心三人。而他，甚至连直视这三者都做不到……

第54章 对决

但现在，他终于追赶上了时间，自信能立刻打开昊天的结界！

“等你好久了，开辟空间后，你恢复得怎么样了？”温凤的传音依旧温柔，瞬移向宇宙边缘的无慧却突然顿住了。

汗珠滴落，他双目圆睁，面露痛苦之色。

本就看不清的未来，被蒙上一层更浓的迷雾，正重新在他的灵魂中绘制！

到处都是堪比元宇宙大小的至尊夷灵！

虚空融合、破裂，潜伏了无尽岁月的夷灵和虚空生物，像沉睡的古神一样铺天盖地钻出！

地球神界空间碎裂，尸横遍野。方止等几个神修不灭的至高神，更是被至尊夷灵活活生吞！

整个宇宙，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腐坏的苹果，充斥着死寂……

无慧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甚至肉身都有了腐坏的迹象。窥视不可言说之物，以他的至高神格，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

“无慧？你怎么了？！”

温凤的怀抱很温暖，无慧却还是如坠极寒。

他努力睁开流着血泪的双眼，隔空变换着印诀。

他还是犹豫了，该不该打开结界呢？如果整个“序”，只有他有能力打开结界，那真正对上那三个怪物的时候，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他们，到底是支援……还是累赘？

“她可是我孙悟的女儿！”在无慧昏沉的灵魂中，忽然响起了孙悟前辈曾经说过的话……

回到无慧来临之前，无天和昊天刚要动手，就被重生的离梦打断了节奏。

见昊天收敛杀意，无天干脆将沉睡的小虫收进灵域，以本相旁观起来。

僵持只持续了一会儿，无天就不耐烦地吼道：“喂！我说让你跟我混，听到没啊？！”

离梦眼眉低垂，似一个局外人。

“好好好，那我连你一起打！”无天受够了这些成神已久的家伙，一个个的不是哑巴就是聋子！

要打就打！她无天可没功夫跟他们在这权衡利弊！

双目绽放出疯狂的笑意，无天再造万千神魂分身，同时围杀向昊天与离梦。甚至在对手的肉身内，也隐有黑气浮现！

昊天本是忌讳离梦才没有主动出击，但看到离梦竟然用夷灵之力来对付他时，不禁感到不屑。

夷灵之心发动，无天的灵魂分身随即停顿。剑气四溢，误伤了许多分身。

无天瞪大了眼睛，堪比重生的痛苦，只能使她更加兴奋。可即便如此，被抽离了夷灵之心的她，还是陷入了短暂的虚弱。

分身幻灭，昊天的夷灵之力悄然探入了无天的灵魂。

虚弱的无天也留了一手。在昊天分神时，藏于虚空的一支明心剑直刺入昊天的夷灵之心。

这世间，可能就只有在场的几人能看到昊天的本体所在了。

剑锋将至，昊天却邪魅一笑。只见，那势不可挡、有着摧毁灵魂之威能的明心剑，竟然如若无物地穿过了昊天的本相！

昊天毫发未伤。

“终归是负面情绪凝结而成。假的，始终是假的。”昊天觉得，自己似乎太高看无天了。

无论是心性还是神通，无天所表现出的都比不上施心。

与此同时，开始腐坏的无天，却沐浴着黑色血液，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哈哈！抓到你了！”无天阴沉地望向昊天，灵魂顺着夷灵之力快速接近，“你……说谁是假的？！”

灼烧感传来，两个至高神同时出现在昊天身前。他想撤去夷灵之力，却是来不及了。

这女人，竟然舍弃肉身，自断灵魂来抓他？！

真是个疯子！

发丝断了几根，昊天只觉两个至高神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头身分离，至高神殒落的能量即刻乍泄！昊天只看到，离梦那沾满了黑血的脸，在静止的时空中极速闪现。随后，他就陷入了刹那的沉睡。

比法则之力，他竟然落入了下风？！

“好臭的败犬味。就凭你，也配拿我跟那个贱女人作比较？！”

长剑入体，昊天的肉身和夷灵之心都被分成了两半。

得手之后，无天却没有追击。她要趁着这个空档，消除灵魂中那源源不断的夷灵腐坏。

昊天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灵魂状态的无天，竟然能瞬秒两个精心培育的至高神！

殒落的至高神，释放出了足以养活数十万个宇宙的能量。但却被来自三个方向的威压阻挡了。很快，它就变成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线，被虚空蚕食。

肉身重塑，昊天的夷灵之心也快速愈合。

他怒了。无天，这是在等他恢复？在嘲讽他？！

很快，他就再次冷静。可一个不经意的回想，令他不寒而栗！刚才……无天是听到了他的所想？！

“嘿嘿……点个心火，做个标记而已。走狗，别慌。”

无天如鬼魅般的传音，证实了昊天的推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那个存在耍了。

正想将本相实体化，昊天又愣住了。

“他们……联合了？”

重重防护的思维，没有再被无天读到。盘坐的无天毫无征兆地消失，像是幻影被某种力量突然打散一样。

昊天和离梦同时转向了庞大的灵魂牢笼。

旋即，阻隔了感知的屏障消散，明渺和龙水月毫发无损地立于虚空。

施心的裙摆染着些许金银光点。反观无天，握剑的手颤抖不止，半透明的俏脸已经少了一大半。

“嗯？美女你谁？”明渺瞅见了和无天一样表面圣洁的离梦，又犯了脸盲症。

也许是施心传染给他，又或许，他俩都不太擅长认人……

微微一笑，离梦自我介绍。如同偶遇的旅人，带着孤独的善意。

明渺顿觉不适。怎么这亁，每一次见面都会有大不同？！但细细感知，他又在离梦身上发觉不了一点亁的气息。

“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明渺和龙水月面面相觑，都对这状况摸不着头脑。

摊了摊手，明渺对施心和无天道：“呃……你们继续。”

施心执意要“单挑”，两人只能顺了她的意，但看着看着，明渺也入迷了。想来，刚才牢笼中无天奇怪地停顿，应该与外面发生的事有关。

赤裸裸地无视，又让昊天燃起了怒意。

施心白了一眼明渺，负剑而立，却是转向了昊天：“你在上古时候，也是这般优柔寡断？”

冷笑过后，昊天不再言语，以虚空为器，挤压施心所在！

“他是我的猎物！！”

一声咆哮，无天闪现上前，明心剑悬在了施心头顶。

明渺两指夹着剑锋，摇头道：“单挑的意思，是一个对一个。施……无天，你很不乖哦！”

闷响自明渺的腹腔传来，还未开打，他就被“友军”重创。

阻抗昊天之神通的施心，狠狠瞪了一眼明渺。她听出了明渺的阴阳怪气！

“哦？那么……水月，我就不客气了哦！”

无天恢复了完美的身躯，她舔着嘴唇，有种高洁与妖魅兼具的诡异美感。

两个灵魂牢笼同时展开，虚空再次沉寂。

龙水月盘着双手，姣好的身姿在黑暗中仿佛一盏孤灯。她慢慢行进，终是来到了离梦身前。

“看来，只有我来当你的对手了。”

离梦缓缓抬眸，传音平静：“我不想与你为敌。”

“毁灭宇宙，可不是这么容易办到的。”龙水月的黑瞳仿佛能看穿一切，慵懒地伸展着腰肢。

接过了孙悟的传承后，只要她想，任何生灵的所有可能性，都能被她一览无余。连明渺和施心，也一样！

“出离苦难，普度众生，离梦没有错。”

淡淡一句，伴着血红色领域，传遍了整个虚空。而阻挡了众神的结界，也在这领域的侵蚀下，慢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