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辛夷不是瑶华在修真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却是瑶华最重要的朋友。

瑶华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牧辛夷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可以说，如果没有牧辛夷，就没有如今的瑶华。

而在世人对瑶华孩子父亲的猜测中，牧辛夷也一直是排在第一位的。

段十轩跪在地上，双拳紧握，连指甲都扎入了皮肉。

他心知，自己又被那人影响了。

辛夷老祖的回归仪式，隆重而简短。

瑶华知道牧辛夷从来不耐烦这些排场，况且旧友重逢，她有无数的话想单独和牧辛夷说。

遣散众人后，瑶华拉着牧辛夷来到归凝峰，炫耀她亲自设计的归凝居和思华楼。

牧辛夷也一脸宠溺地任瑶华拉着他走来走去。

归凝居就这几间房舍，没一会儿便逛完了。

瑶华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牧辛夷，等待他的表扬。

牧辛夷也十分给面子的夸赞道，“真不错，回头照这样子也给我设计个院子吧。

也好显得浮云阁一视同仁，并不是只苛待你一个老祖。”

就这个小破院落，除了用料珍贵些，再找不出什么其他亮点。

看在牧辛夷眼里，那是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切，你们都不懂得欣赏！”见老友也不懂得自己的审美，瑶华不满道，“我这叫道法自然、返璞归真。”

“我们懂不懂欣赏都不要紧。只要你开心，它便是最好的。”牧辛夷笑道。

要不说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这老小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既能给出他认为最好的建议，也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牧师兄，你看那里！”瑶华指着与归凝峰并列的那座山峰，“那是我专门为你留的！以后咱们就可以继续做邻居了。”

牧辛夷眯眼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如何知道我还活着？”

“我不知道呀，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瑶华摊手，“我留着这座山是为了给你埋骨灰的，若是寻不到你的尸骨，就给你立个衣冠冢。”

“你还真贴心。”牧辛夷笑不出来了，“许久不见，我以为你会想我，结果你只是想埋我！”

“想你和想埋你不就差一个字嘛！”

瑶华皱眉，“咱俩这么好的关系，你还和我计较这些。”

“……”牧辛夷被噎得不知回什么，最后无奈地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既然没死，这些年都去哪里了？”

瑶华好奇道。

牧辛夷低头，收敛起眼中复杂的情绪。

“不过是到处逛了逛！看看有什么机缘罢了。”

瑶华掐腰，“我都重伤闭关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到处溜达？”

牧辛夷反问，“若是我日后重伤闭关，你会守着我吗？”

这自然是，不会了！

“我和你开玩笑呢！”瑶华嘿嘿一笑，“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这天晚上，瑶华举办了家宴为牧辛夷接风。

除了慕容耀、慕容珊、慕容舞、慕容陆，下一辈只有慕容律这个好大孙儿出席了家宴，沈忘尘等一众嫡亲的徒孙都没有被邀请。

瑶华的子女都是牧辛夷看着长大的，对这位师伯的感情都很深。

六百年前，慕容耀重伤，牧辛夷费劲心力也未能将其救活，之后他便伤心地离开了浮云阁。

因牧辛夷生性不喜被束缚，平日里也大半时间在外游荡，不常待在浮云阁。

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在意，只以为他心情好一些自然会回来的。

可没想到，他这么一走，就是六百年！

慕容舞挽着牧辛夷的胳膊，满脸孺慕，“牧师伯，您这些年都去哪儿了？我可想您了！”

慕容珊也问道，“是啊牧师伯，您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我也想你们。”

牧辛夷拍了拍慕容舞的脑袋，又看向慕容珊，苦笑道，“我知道你们几个孩子这些年都过得不好，但是牧师伯一直都没有出来为你们做主。你们会不会怨我？”

“怎会？”慕容舞瞪眼，“您最疼我们了，不会不管我们的，一定是有什么缘故耽误了。”

“是有些缘故。”牧辛夷点头，“只是不知怎么和你们说。”

“牧师伯，您离开和我娘有关系吗？”慕容耀问道。

“我离开和你娘能有什么关系？勉强说来，倒是和你有关！”

牧辛夷看向慕容耀，十分唏嘘地说道，“你如今无事就好，当日你死在我怀里，我都不知该如何向你娘交代。”

“您已经尽力了，是我无能！”

慕容耀亲自为牧辛夷倒了一杯灵酒，双手奉了上去。

“耀儿让您担心了，您莫要怪罪。”

牧辛夷接过酒杯，仰头喝了。

“你是个有福气的，经此一役必万事顺遂。”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爱恨分明的性子，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慕容安毕竟是你弟弟，看在你母亲与我的情面上，可否留他一命？”

慕容耀与瑶华对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当年慕容安弑兄的消息，就是从牧辛夷这里传出的。

他不懂，杀自己的明明是蓝夜，为何牧师伯直到如今还坚持认为凶手是慕容安？

“牧师伯，我并不是死在慕容安手中，害我的另有其人！”慕容耀说道。

“怎么可能？！”牧辛夷一下站起身，“我分明是亲眼所见，不是他还能是谁？！”

“牧师兄，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瑶华忍不住问道。

牧辛夷仰着头陷入回忆。

“你出事那日，我刚从外面回浮云阁。

一入山门，便感觉到密林的方向传来灵力异动。

我本以为是你们兄弟在过招，便想着过去看看。

谁知等我走到的时候，竟看到慕容安满身染血地走出密林。

他看见我时神情十分冷漠，分明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这时，慕容耀插话道，“所以，您并没有亲眼看到慕容安杀我？”

牧辛夷点头，“虽未亲眼所见，但我一入密林便看见你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我将你带回浮云阁治疗时，门内弟子告诉我，就在我们回来之前，慕容安刚刚将慕容肆掳走。

为了救你，我才没有去追他们。”

说到这，他又仰头喝了一杯灵酒，“当时我也是两难啊！”

“不怪牧师兄，那已经是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听到当年发生的事情，瑶华也能体会到牧辛夷的为难。

如果是自己，恐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毕竟慕容耀这边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个选择既没有救回慕容耀，又丢了慕容肆。

慕容耀默不作声。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牧辛夷的话看似合理，毕竟以蓝夜的修为，如果化作慕容安的样子，不会有任何人看得出破绽。

只是强大骄傲如蓝夜，杀了一个他眼中的蝼蚁，需要幻化成别人的样子来遮掩吗？

慕容耀站起身，对牧辛夷深深一拜。

“牧师伯，你刚才所说，可敢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