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挥毫泼墨，那必然是要有纸的。

顾千山今天用的纸不同于以往，触手光滑细腻，还有微微的弹性，是上好的书写材料。

他找来东西把纸张束缚住。

毛笔尖沾吸了水，每一次落笔，都能引发强烈的效果。

“很冷吗？”

时清摇摇头，顾千山继续写。

没用黑色的墨汁，也没有给他估量下笔的凭证，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章法，下笔也就不觉得很难了。

水不像墨一样粘稠，毛笔尖最开始是团在一起的。

可是写了没几笔，就变得粗糙，也开始分成几缕，每一根滑过的触感都分外清晰。

时清捏紧了桌子边缘，差点就让他别再写了。

都怪顾千山，怎么总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哄他答应……这种事情。

时清身下是被褥和衣服，很暖。

后背却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冷。

顾千山专注着笔尖的力道，一笔一划写地认真，起承转合之间更是要做到完美。

顾千山以为时清不会知道。

但是时清就是画，画就是时清。

随着他的书写，他写的每一个字都一笔不落地呈现在画卷上，一笔一划都带着真挚的情感。

时清当然能感觉到，他的睫毛颤抖着，遮住了眼底的爱意。

他的肩胛骨松懈下来，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顾千山用手轻轻摸了上去，眼带痴迷，“好漂亮。”

他低声喃呢着。

时清感觉到他停住了，转过身去抱他，“顾千山，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仔仔。”

……

顾千山清理好现场，终于发现了画上出现的东西。

他用手抚摸着画卷，时清也看了过去。

顾千山有些不可置信，“这都是我写上去的？”

画卷上多出来的字很多，几乎把空白的地方都占了。

时清点头。

“疼不疼？”顾千山快步回到他身边，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不疼的。”时清有些困倦，他依偎在顾千山怀里，心满意足。

顾千山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从他身上转移到了画上，“如果我早看到一点，我就……”

“你就不写了吗？”时清抱住他的手，“不行，你要写，这是我的画，我喜欢。”

他鼓着腮帮子，有些气呼呼的。

“好好好。”顾千山投降认输，“我只是心疼你的画，看着都没有之前漂亮了。”

“哪有，我看着漂亮的很。”时清把画招到手边，抚摸着画上的字迹。

眼里的神色告诉顾千山：他喜欢的很。

顾千山侧脸看着时清，喜他所喜，爱他所爱，再没有比这个人更让他心动的了。

他从时清手里拿走画卷，收好后放到一边。

“不是说累了，快点睡吧。”

他把时清拉到里侧，手掌在他后背轻抚着，很快，时清就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口，被侍卫拦下，顾千山下了车，衣着比平时正经了不少。

他此次前来是受到皇帝的召唤。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对顾家小二是真心爱护，就连他打了皇子都可以不追究。

顾千山只是冷眼看着这事情越传越广，即使他阻拦也是没用的，这正是皇帝想看到的结果。

他善待臣属的后辈，贤名远播，说白了也就是为了这个名声。

既然他想要，顾千山就成全他。

不仅拳打皇子，脚踢御史大夫，更是在皇家猎场大闹一场，拉足了仇恨。

就这样，为了名声，皇帝还是要护着他。

顾千山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皇帝居然主动把他召进宫里，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他思索着，已经跟着皇帝身旁的大太监进了宫。

帝后一同接见了他。

顾千山低眉顺眼地行李，明眼人看过去就知道他兴致不太高。

皇帝被他顶撞的都有了阴影，这次让皇后去问话。

按道理说，皇后是不能在皇帝前开口的，不过这是皇帝的意思，皇后也只好照做。

顾千山的父兄死得突然，母亲也很快就跟着去了，他的字拖延到了现在还没有取。

为了表示亲近，皇后便直接叫他的名字。

“千山，陛下叫你来是为了件极好的事情，你可所为何事？”

顾千山敷衍地行了个礼，“皇后娘娘，殿下叫臣来也没提前说过是为了什么，臣不知。”

皇帝的嘴脸抽了抽，“千山还是如此直言不讳啊。”

很早之前，皇帝就给了顾千山官职当着。

不大不小，正是需要上早朝的那种。

他第一天来得还算早，就是一直打瞌睡。

当天就被人告上去了，正是那位被顾千山踹过一脚的御史大夫。

“顾大人此等行为不妥啊！”他引经据典地骂了顾千山半天。

顾千山以他还小，第一次没有经验顶了回去。

皇帝当然要为顾千山粉饰太平，就放过他了。

但是从那之后，御史大夫就盯上了他。

顾千山也是不留余地的把把柄往他手上送。

第二天，晚到。

第三天，请假。

第四天，请假。

到了第五天，御史大夫直接就找上门去了。

他的职责是劝谏，皇帝那边行不通，他就来顾千山这边。

除了吃饭上朝，他一步不离顾千山身边。

看似尽忠尽职，但是顾千山知道他其实是太子的人，找了个机会‘不小心’踹了他两脚，把他踹回家了。

御史大夫在床上躺了两天，顾千山则以这件事为借口自请离职谢罪。

皇帝没答应是他的事，顾千山离职是他自己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上过一天朝。

直言不讳的顾千山再次敷衍行礼，“千山多谢陛下夸奖，不知陛下唤千山来所为何事？”

顾千山可不信叫他来就是为了寒暄这么两句，他很了解皇帝的为人，功利性很强，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果不其然，没说几句，皇帝就说到了重点上。

“朕记得你已行了加冠礼。”

顾千山扯扯嘴角，“是，臣已二十有三。”

装什么呢，连他准确的岁数都不知道。

皇帝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眼也不眨，“太子前不久还在金宝斋看到了你，你这性子太急太冲，顾老夫人有病在身，对你的照顾多有疏忽。”

皇后和他一唱一和，“本宫和陛下给你找了个好姑娘，有她照顾你，我们也能放心些。”

“梦云，快出来和千山见上一见。”

一貌美女子从内侧的屏风里走了出来，婷婷袅袅，含羞带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