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案子的调查，大概率是交给铁鹰卫，或者交给禁军也有可能，但不管是谁最后总督此次追查，程不器都有法子暗中行事。

到时候找梁青关或者秦安平打个招呼，让他们例行公事，不要为难这片居民就是了。

若是自己跟他们求过情，对方却依然不管不顾，仍旧对居民区的贫苦百姓大肆捕杀，他倒是又可以发挥一下残忍弑杀、暴虐无道的本性，到那时就不是他程不器行事残忍过分了，更不会管他是秦安平的爹还是梁辛夷的爹，不合小爷意，谁的爹都可以杀！

“没关系，回去后我会利用威王府的名义，给追查此案的官员提前通气，让他们对这片地区的普通百姓网开一面。”

李元霞还是有些担忧。

“若是...若是皇帝有严令呢？”

“你觉得皇帝的严令管得了我程不器吗？若是真有那个不长眼的，仗着有皇帝的旨意，在这片地方草菅人命，那我不介意长安城出第二个李承翼！到时候大不了我再多砍两个人罢了。”

程不器的语气虽然平淡，话里却是极度的凶残而又目中无人，但就是最喜欢与他争嘴的李婉秋，此时也不敢怀疑他此话的真实性，当下要说谁最目无王法、残忍暴虐，肯定是他程不器排第一号。

此时的李元霞坐在程不器的身旁，看着他表情平淡地驾着驴车，心中也有些隐藏的疑问，搞不懂这小郎君为何总是性情善变，明明看起来是个俊俏善良的好儿郎，为何偶尔行事却残忍暴虐。

只是李元霞也懂得‘有调查才有发言权’的道理，所以对于民间传言的程不器几件事迹，她也暗中仔细打听过，知道身旁的小郎君偶尔行事虽然残暴弑杀，常做擅自杀人等有违国家律法之事，但还没有欺负弱小、为非作歹的事迹。

只是民间还传言说程不器贪淫好色，常常流连青楼妓院，还行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听说成亲王府的小王爷，就因为与程不器争夺花语阁头牌晓梦姑娘，遭了程不器一顿毒打，半月都下不了床。

但最让李元霞郁闷的，还是一种‘程家世子好已婚美妇’的传言，尤爱‘年轻貌美、成熟丰韵的大姐姐’，偶尔听人谈起，李元霞都觉得脸上难堪。

不过李元霞每每仔细回想一下程不器的言行，觉得这种传言反倒有几分真实性，只是实在不知道这种事是如何传出来的。

莫说李元霞不知，就连程不器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外界对他的传言一事比一事离谱。

而好‘已婚美妇’的说法，则是有着长安第一女八卦之称的梁艺双，在跟几个闺中密友分享秘密时，添油加醋流传出来的。

在从陆怀民处打听到了一些程不器的‘阿瞒事迹、丞相爱好’之后，梁艺双自行脑补、揣测，并将那些‘强掳良家美妇进府承欢’的剧情完善后，当做新闻密料对着一些闺中密友讲了出来，用以在这些小姐面前表现自己与威王世子不一样的关系，这算是她对程家少将军的一种另类的相思成疾。

只是这种造谣不需成本，也不用承担法律风险，反而还无形之中帮助程不器完成了贪淫好色人设的建立，不知道程不器得知被梁艺双私下传出这种外界形象，会不会奖励一下这个憨妹妹。

梁艺双敢于这样对一些私交密友传播程不器的形象，自然是有把握且有证据的，从他故意诓骗自己与姐姐进府被他‘调教’，从他与柳茹玉的眉来眼去，以及对待自己与姐姐梁辛夷的不同眼神，知道他虽然看似好色，实则是好各位姐姐的色。

梁辛夷比程不器大两个月，而梁艺双比程不器小一岁，两姐妹虽然气质不同，但外貌有三分神似，可程不器看梁辛夷时眼中有几分色眯眯，看梁艺双时则有几分关爱小妹妹的意思，只是他本着照本通杀的原则，出手占便宜时从无姐妹之分而已。

李元霞的思绪随着驴车的晃悠也在起伏变化，三人也终于在天亮时分绕到了城东，此时城门初启，一些附近乡下村子的农户，赶着早市将自家产的一些瓜果蔬菜挑进城中贩卖，进城的队伍排了长长一条。

程不器三人的驴车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方城门守卫士兵对过往农户的盘查较之以往要严厉许多，与李元霞眼神会意，都知道此事现在应该在长安城内引起了官家重视，所以才会加紧排查。

但各级官员乃至城门守卫的守城官，都知道皇宫都敢强闯的刺客，单单只是依靠简单的设卡、检查，是很难查出踪迹的，所以在搜查过往农户时多数只是走了个过场，没有刻意为难，让在队伍最后方等着的程不器颇有些刮目相看。

此时程不器一行人没有刻意隐藏身份，也没有穿着金丝绣蟒的侯爵华服，但李元霞与李婉秋师徒褪去了夜行服后，穿着寻常时刻的白纱长裙，一左一右依偎般坐在程不器所驾的驴车上，一步一步排到了城门口。

“止步，例行搜查！”

城门处的校尉官一个手势，程不器就将驴车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身后再无等着进城卖货的农户，也就不用着急通过城门。

“你们不是附近的农户，要进城做什么？”

校尉官大致扫视了一眼程不器三人，觉得他们的服饰干净整洁，虽不华丽，但容貌却俱是出奇地清丽，心中觉得有些不寻常。

此时程不器也不从驴车上跳下来，同时故意将李元霞藏在裙摆下的佩剑‘不小心’显露出来，自己的鬼面刀半拨，刀锋寒气逼人，立时让城门排查的军士紧张起来，校尉官更是当即一挥手将三人团团围住。

“你！”

李元霞还在猜测程不器的用意，李婉秋已经心烦地开口，准备质疑他故意泄露行踪，但更多的话没有出口，已经被李元霞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程不器跳下驴车，在怀中故意好一阵摸索，才将白玉镶金边的‘程’字令牌丢给校尉官，看着正面一个工整的程字，背面‘威王府’三个字自带杀气，校尉官拿着令牌的手近乎一颤，忙不迭地捧着令牌道：

“下官...下官不知小王爷尊驾，冲撞了小王爷，万望恕罪。”

程不器刚刚看见这校尉官对过往百姓十分宽松，没有丝毫刻意为难的样子，对他并无恶感，只是摆摆手后收回令牌，假意好奇地朝着城内四下打量着道：

“看你们这模样，长安城内是出了什么事？今日进城都要盘查的如此严厉，这在往日可不多见呐！”

“小王爷不知，昨日皇城内出了刺客，大大地惊动到了皇帝陛下，所以才连夜降下旨意，全城以及周边诸郡县全面封锁，眼下长安城的局势不稳，小王爷出行可要小心些才好。”

程不器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哦？竟有此事，在我大周皇都，也有刺客敢入宫行刺？”

“确实不假，夜半时分，各府衙、城门处就接到了旨意，全力缉拿在逃刺客，我等半夜就开始守在此处了。”

“那不知此次，负责督办此案的是哪一府衙？”

“回小王爷，此次事关重大，禁军连同铁鹰卫一起办案，据说暗处狼卫都开始运作了。”

程不器点点头，这还未进城就又套了些有用的信息，满意地回头看了眼李元霞，与她眉来眼去一番。

对方也立时会意，就连李婉秋此时也明白，过来程不器故意显露行踪，在城门处与守城军士纠缠一番，就是为了提前探听些小消息。

此时程不器已经知道了此次案件的督办官，定然是秦安平与铁鹰卫总指挥使梁青关了，与自己之前的预测没有太大出入，有了这一点提前的消息，就可以预先想一些说法，要是半路上碰见了秦安平或是梁青关，也不至于现编瞎话。

而且最重要一点，程不器还要想想怎么让秦安平与梁青关乖乖听话，免得这两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到时候对大福殿一宫城之隔的那片区域的居民搅扰不安。

此时与校尉官闲聊两句，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敢再行搜查，但毕竟职责所在，也好似没有直接放三人通行的意思。

“你们职责所在，该查就查，该搜就搜，不必为难。”

程不器也没有与对方刻意为难的意思，这句话也不是恐吓的语气，却还是让这名校尉官心惊胆战，毕竟谁不知道眼前的小阎王有何等残暴，搞不好就可能被他一剑砍掉了脑袋，此话一出就让一众军士面面相觑。

“小王爷说笑了，您何须再查，只是...”

说着话，校尉官看了一眼与程不器同乘驴车而来的李元霞与李婉秋，见这两名女子俱是出奇地貌美，一身气质也非比寻常，好像猜到了什么一般，立时朝着程不器笑道：

“小王爷只要给下官一个说法，到时候有人刻意来追问，也好替您遮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