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赤雪又如意
作者:怪诞侠客 | 分类:历史 | 字数:9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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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片段零星的记忆
程不器用铜盆端着四个盖着盖子的竹筒放到桌上,竹筒用热水泡着还冒着热气,每个竹盖上都留有一个小指粗细的孔洞。柳茹玉看着这些竹筒没有什么新奇特别的,但她知道程不器鬼点子多花样百出,立时好奇地看着道:“你又整出个什么好玩的。”
程不器拿起一个竹筒,用抹布擦干周身水珠,又从同时拿来的筷笼中抽出一根细杆:“这个是用开水煮过的芦苇杆。”程不器将芦苇杆插入竹筒盖上的小孔中,示意柳茹玉用嘴含住芦苇杆。
“这里面是我做的奶茶,比我们北境草原上的马奶茶要更好喝一些,少一些腥味,你喝喝看。”程不器将竹筒递给柳茹玉后,又同样递给巧月一杯,道:“月儿也尝尝看。”
巧月有些惊讶,试探着道:“我......我也有吗?”程不器笑着点点头,将竹筒递到她手中,霎时满脸欢喜道:“谢谢小王爷,嘿嘿。”柳茹玉朱唇含着芦苇管,转头瞪了她一眼,巧月忙将手中的竹筒放下,对着程不器微微一躬,行了个万福礼,正色道:“谢谢少将军。”
柳茹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喝吧,记住器儿的好,以后再侍候不器,可不许毛毛躁躁的。”
巧月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夫人”,忙将芦苇管含进嘴中。
程不器拍了拍手,伏案坐在柳茹玉身旁,隔着咫尺距离看着她一张樱桃小口缓缓吮吸,黛眉之上极有色彩,只觉得这位当代的花仙子好看的有些过分,实在是找不到一个不美的时候。
“怎么样,好喝吗?我第一次做的,也不知柳姨你喝着喜不喜欢。”程不器话刚说完,柳茹玉已经将手中竹筒放下,自顾自的从热水中又捞出一瓶,第二杯又大吸了一口,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表情,明眸直视程不器,眼波婉转,笑道:“唉,真的是不知道不器你的脑袋瓜儿里是怎么长的,这种东西也想得出来,好在我是你姨,若是别的姑娘家,经你这些新奇玩意的勾引,怕是心根儿早痒痒了,芳心暗许你一百遍了,是吧月儿。”柳茹玉一边调笑程不器,一边还朝着巧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巧月双颊立时升起一圈红晕,忙低下头,轻声道:“好喝,好喝。”柳茹玉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又忙着将第二杯竹筒中的奶茶喝尽,意犹未尽地盯着热水中泡着的最后一杯,看着坐在身旁忍笑的程不器,拿出后用抹布擦干,一边将竹筒往自己怀中拿,一边笑着道:“不器你不喝吗?”
程不器刚一摇头,柳茹玉已经将芦苇管含住,眉眼如花地看着程不器,显得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程不器笑道:“我先前喝过了,而且这个奶茶虽然好喝,但喝多了容易长胖。”
柳茹玉一愣,立时将竹筒拿在手中看了看,表情变得有些慌张,忙将竹筒塞到程不器手中,但看见芦苇管上遗留的淡淡朱唇印记,又一把从程不器手中拿来,塞到巧月手中,道:“都给巧月喝,都给巧月喝,她不怕胖,她不怕。”
......
程不器看着眼前这位陆丞相,只是面带微笑双眼与之对视片刻,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陆文桢立时会意,右手轻挥,“你们都出去吧,与小王爷闲聊几句,你等不必在旁侍候。”
屏退一众仆人,陆文桢执壶给程不器茶杯添满,笑道:“小王爷进京已快两年,虽时常也光临老夫这丞相府,却也多是看望玉儿,今日这独身一人来找老夫,倒是有些意外。”
程不器笑道:“您老莫不是怪小子无礼?”
陆文桢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意外,只是意外罢了!”
程不器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不器胸无大志,人也笨拙,只知贪杯好色不务正业,也不敢贸然来叨扰相爷,怕遭了嫌弃。”
陆文桢只是笑笑不答,其实心中对程不器为人做派早已了然,“那今日来找老夫,可是有事?”
程不器道:“无事,只是想着进京多日未曾正式拜访相爷,有些不好意思,便来看看,顺便与相爷谈些闲话。”
陆文桢微微点头,往煮茶的碳炉中添了两块木炭。
“相爷可还记得八年前,大燕国二皇子领兵南下之事?”
陆文桢望着火炉中的火苗,细思片刻,道:“当然记得,时值燕国先王年迈,朝中三位皇子夺嫡,按照燕国传承之法,当是皇长子继承,但时有二皇子与三皇子皆是不凡,尤其二皇子拓跋云,战功累累,但奈何朝中大臣多数支持皇长子拓跋宏。”
程不器道:“很多事嘛,老二总归是争不过老大的,何况还有个老三明面上也站在拓跋宏那边。”
陆文桢道:“但二皇子拓跋云自小弓马娴熟,多年征战军中根基深厚,因而才有了靠军功换取朝臣支持的想法,不顾多位大臣阻挠,领军南下侵犯我大周北境三州。”
程不器端着茶杯,看着茶杯上精巧古朴的花纹,“真不知这皇位有什么好。”
陆文桢淡淡道:“小王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程不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耳朵,又摆了摆手,摇头一笑,“那一战还是非常凶险的,若非父王调动两营玄甲军出关迎敌,胜算还真不大,毕竟拓跋云可是带了五万幽燕豹骑。”
陆文桢点头道:“烈威王上报朝廷的战报老夫也看过,青阳关一战,北境将士斩首燕军八万,幽燕豹骑来五去一,威王帐下玄甲军名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程不器回想起那些战死疆场的黑甲武士,凄然一笑道:“全仗三军齐心,将士用命。”
陆文桢舀起一小瓢凉水加入火炉上的茶壶中,此时的炉火正旺,照的两人皆红光满面。
程不器记得那次战报之中,只提到了北境将士伤亡惨重,但并未具体提及伤亡数据,问道:“相爷可记得那一战北境将士伤亡多少?”
陆文桢准备放下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继而拱手遥向北方道:“倒在战场之上的,皆是我大周卫国男儿,当得天下铭记。”
程不器嘴角微扬,脸色却毫无变化,道:“那一战北境行台军阵亡八千六百五十七名将士,两营玄甲军伤亡一千七百六十二人。”
陆文桢右眉微微一皱,火炉之上的茶壶又开始沸腾,白汽腾腾直冒,在两人之间似是隔起一道气墙,一时竟都看不清对坐之人的神色。
陆文桢早就知道北境威王府治下诸军战力强悍,却没曾想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燕国拓跋云领军十四万来犯,当时青阳关只有四万守军,军力不及敌方三分之一,却打出了一比八的伤亡比,让在燕国内不可一世的拓跋云犹如丧家之犬遁逃,北境三军不愧是甲于大周,闻名四国。
这只是四十年来北境在威王府带领下,与燕国交战百余次之一。
陆文桢舀起小半瓢凉井水加入火炉上的茶壶中,压下沸腾的水汽。
“好在烈威王忠君爱国,多年来带领北境诸军抵抗燕国南下,这才有我大周王朝万里疆域百万黎民的安居乐业,虽然坊间多有传言说烈威王有不臣之心,在老夫看来,只是些妄图挑起战火的六国旧臣挑弄是非罢了。以威王府世代忠心,哪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
陆文桢望着程不器远去的背影,脸色凝重的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耳边呼呼的风声让人无时无刻不警觉这是个能冻死人的寒冬。
陆伯峦望着站在廊下的陆文桢道:“父亲,不器走了?”因为柳茹玉是陆伯峦的弟妹,每次见到程不器对柳茹玉极为亲切,便也居长辈身份以名相呼。
陆文桢轻叹一声,“这天,怕是要变。”
陆伯峦转头看看天边黑云,点头道:“马上就是冬至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这几天怕是有大雪将至。”
陆文桢脑海中还在回想刚刚程不器的话,双手揣在袖口中,问道:“这几日没怎么见到玉儿,可是身子不舒服?”
陆伯峦笑道:“弟妹自然是要陪着她那宝贝侄子的,除了不器,现在她可是谁都不关心。”
陆文桢道:“最近府中,可有什么闲言碎语?”
陆伯峦眉头微锁,一时竟不懂父亲言下之意,但还是如实禀报:“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怀民他娘,总是在我耳边嘀咕,说弟妹有些厚此薄彼,您与二叔又不管不问,倒也只是嘀咕罢了。”
陆文桢皱着双眉转头直视陆伯峦,一甩袖子扭头往屋内走去,“妇人之见!”
陆伯峦心中一惊,在他印象中陆文桢极少像这般发火,还是对自己看来一向贤惠的妻子,连忙道:“内子愚言,孩儿定会训诫。”
陆文桢迈步进了房中,又站在门口,背对陆伯峦,轻叹一声道:“玉儿入咱们陆府十年,也不容易,是咱们陆府欠她的,她想怎样且由她去。”
陆伯峦毕竟为官二十年,如今身居尚书之位,只此一语便猜到了大概,心中反而也升起一些欣慰。
让名动天下的桃花仙子柳茹玉这样孤苦一世,陆家欠她的确实太多,如今要是能有个更好的归宿,倒也了却陆府上下一个遗憾,至于后事会如何发展,正德殿上那位又会怎样,都是以后该考虑的事。
毕竟他至今也没有看透这个十八年只知好勇斗狠的程不器。
程不器手中长枪一挥,没想到绸缎上衣立时爆裂开来,顿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身赤裸地站在高台之上,手中的步战长枪也断掉了前半截,枪尖还在地上不停地转圈。
场外近万百姓以及江湖武士看着台上威武健硕的程不器,见他只试了下手就将军中标配的步战长枪震断,无不为其功力之深厚而震撼,站在皇帝身边的大内禁军护卫副统领岳开泽不由地轻赞一声道:“好一身横练的功夫!”
皇帝坐于高台之上,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听见岳开泽赞叹,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岳开泽立时会意,右手一招,已有一名禁军校尉双手送上一杆乌黑长枪,这名校尉身材魁梧,但双手捧着长枪却显得有些吃力。岳开泽一手接枪,在手中掂了掂,嘴角微扬,大喝一声道:“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