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没有想到，在他睁开眼后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他一直不喜欢的皇后就这么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为他挡下了所有的箭羽。

“为什么？卫锦书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环住那个倒向他的人，看着她那张因为疼痛变得惨白的脸。

“卫家祖训，忠君爱国！”卫锦书吃力的吐出八个字。

“王安，快叫御医，快叫御医！”他想捂住她的伤口，可是她身上的伤口太多，他根本不知道该捂哪一个。

想要拔下那些射在她身上的箭矢，但又怕将她的伤势加重。

“陛下……”王安艰难地开口，现在这样的动乱，又能上哪去找御医？

那位银甲王爷还想继续下令射箭，下一刻就觉得一阵巨力袭上他的后背。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支箭尖穿透了他的胸甲，血一滴一滴地从箭尖滴落。

“王爷！”他身后的人也看到了他胸口的那支箭。

一队人马从后面跑了过来，迅速将这群人围了起来。

他们迅速地将这些叛军的兵器给缴了，叛军还想反抗，但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一身黑色铠甲的老者走了过来，在他看到了那身上插了不少箭羽的女子时，脸色立即灰败起来，他的嘴唇颤抖，但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老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他单膝跪地，将头深深低下。随后一滴泪滴到了面前的地上。

“国公请起！多谢国公救了朕的性命，击杀了叛军。”他声音艰涩，怀中的人血越流越多，他都不知道一个人的体内能有那么多的血。

“陛下，小女受伤甚重，还是尽快医治的好。”辅国公没有起来，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充满了痛心与难过。

转眼仍是跪倒在地的辅国公，但这一次的场景却在勤政殿内，他的身后跪着他的幼子，两人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陛下，看在臣和小女救驾的份上，请容许老臣带小女回家。”

“锦书是朕的皇后，她该入皇陵陪伴在朕的身旁！”

“可陛下不是已经的废了她的皇后吗？小女已经在这皇宫之中待的太久了，请容许老臣带她回去。”

“可她是朕的结发妻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死了，他们还要让她离开他。以皇后之名葬入皇陵不好吗？

她已经是个出嫁女，根本没有办法葬入祖坟，为什么不葬入皇陵，享受后代供奉。

“陛下真的要逼臣说出实话吗？”辅国公抬头看向他，那双眼中充满了对他的不满，但下一刻所有的情绪收敛，仿佛那瞬间的情绪泄露只是错觉。

“她救了朕，和该和朕一起享受后人供奉，国公，岳丈朕可以向您承诺，朕之后再不立后，锦书会是朕唯一的皇后！”

他上前想扶起辅国公，但却被他避开。

“当不得陛下的一声岳丈，这是小女最后的心愿了，希望陛下看在小女舍命救下您的份上，让小女回家吧！臣愿意献上虎符，请陛下开恩！”

说着他就从怀中拿出了那只他一直期盼得到的虎符。

看着这个虎符，他觉得无比讽刺，之前他一直想要收回它，想要将辅国公手中的军权。

可真当事情发生时，救了他的还是他一直猜忌的辅国公。

“国公真的要将锦书带回去吗？可是已经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葬入娘家祖坟的，而且锦书没有孩子，您忍心让她死后无人供奉吗？”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带走锦书，那是他的妻子，她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他负了她，但他可以保证她死后哀荣。

“小女不在乎这个，请陛下放小女自由！”辅国公深深一拜。

“陛下，我的后代便是我阿姊的后代，有我的香火便有我阿姊的。请陛下放我阿姊回家！”辅国公身后的少年也深深地拜了下去，他满脸是泪。

这是国公的幼子，比锦书小上六七岁，他还记得在他还没有废了锦书的时候，他经常进宫来，他对自己也很是亲近。

后来，他将锦书打入冷宫，之后整个辅国公府便闭门谢客，他也再没有见到他了。

这次平叛，他也出了一份力。只是他主要是在宫外守着，以防叛军再闯入宫内。

当年那个孩子也长大成人了啊！可是他再也没有对着他的那份孺慕之情了。

“陛下，世子，世子将娘娘带出来了！”王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你说什么！”他没有看向跑进来的王安，而是看向了跪在那里一直没有起身的辅国公。

所以他带着幼子见他，就是拖住自己，为了让自己的长子带走锦书吗？不，他不同意！

“请陛下成全！”辅国公再拜，“老臣愿解甲归田，换小女自由！”

“你……你！”他没有再管跪着的辅国公，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等他到了宫门前时，就见那位和他一起长大的卫麒怀中抱着已经失去呼吸的卫锦书，一步一步走向宫外。

“卫麒！”他大喊。

卫麒转身，他才发现他怀中的人已换上了她未嫁时的衣衫。

他也在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对于她的记忆是那么深刻，深刻到他们大婚前的惊鸿一瞥，他就连她的穿着打扮都记在了心里。

“多谢陛下成全！”卫麒抱着卫锦书下拜。随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他想说自己没有应允，想说把卫锦书还给他，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卫锦书离开！

“不！”他终于从梦中醒来，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浸入鬓间的发里。

这么多年，他总是在午夜梦回中看到那日的情景。看到她一次次死在他眼前，一次次地被人从他身边带走。

这么多年了，卫家一直没有告诉他，锦书的墓在哪，他连拜祭都做不到！

他伸手握住床帷上的丝带，铃声在外间响起。“来人，掌灯！”

很快地屋里亮了起来，一个人踏着碎步进来，“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看着面前年轻的王安和他口中有些陌生的称呼，他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殿下，您怎么了？”王安一脸担心地看向他。

他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他的声音也有些过分年轻了。

“现在是何年月？”他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永安二十六年。殿下，需要为您叫太医吗？”

永安二十六年，他还是太子的那一年！所以是梦吗？还是满天神佛应允了他的请求，真的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