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依旧深不见底，浓浓的黑雾在山谷中延绵不绝。衬得天地变色，周遭一切也都是黑压压雾蒙蒙的。

但这些黑雾诡异的很平静，整个暗渊静谧得像一潭死水。

这也就意味着，镇压在暗渊的九州山河鼎并无异动。

奇怪，既然山河鼎还能压得住，暗渊的浊气就不可能外流，黑水河附近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蜮魔？

宁长寂负手凭风立在空中仔细看了半晌，单手掐诀，无数道符文没入黑雾中。

片刻后，一道紫气破雾而出。如天女散花般形成一道结界，稳稳当当将所有黑雾全部笼罩住。

宁长寂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天池行宫。

又在行宫待了几日，姜盈的伤势终于好转大半。

半月之约的那日傍晚，两人一起回到流光城，直奔金乌宫清秋殿而去。

清秋殿依旧和上次一样荒凉萧索，门口却多了一盏昏黄的灯笼。

姜盈瞄了两眼叩响殿门，很快就听到里头传来乐玲珑的声音：“进来吧。”

她狐疑地走进去，身后的殿门咔咔两声直接锁上了。

与此同时，一道阵法突然启动，将整座清秋殿笼罩在其中。

这整的，还挺玄乎……

可走进正殿后，姜盈觉得更玄乎了。

整座殿内门窗紧闭并未点灯，但地上，却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盏油灯。

一簇簇跳跃的火苗看似随意摆放，仔细一看，也能看出似乎有迹可循。

像是个法阵的样子。

乐玲珑披头散发赤足，一身素雅的白衣盘腿坐在法阵中央。

这玄乎的阵势，姜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乐玲珑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幽幽出声道：“你来啦？”

姜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嗯，我来了。”

“空手来的吗？”

“啊？”

“礼物呢？”

“什么礼物？”

“应朝颜，苍澜王。你万里迢迢从南境妖界过来看我，好意思两手空空？到别人家做客不用送礼吗？有求于人不用送礼吗？你懂不懂规矩？”乐玲珑满腹怨念，忍不住怒道：“你到我家里来要喝我的水吃我的饭，真就好意思空手上门？”

姜盈都懵逼了：o((⊙﹏⊙))o

乐玲珑气得‘刷’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你怎么这样啊？我当你是朋友，你到我家里来做客，竟然两手空空？”

姜盈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从储物器中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过去：“这些都是我们南境特产，外面买不到的。你先试试，要是有喜欢的，我每年派人给你送。”

乐玲珑一秒变脸，赤着足走出法阵，兴冲冲将礼盒放到桌上打开：“夜明珠、鲛绡、宝石……还有贝壳风铃，正好可以挂在廊下听风声……竟然还有蘑菇和水果，不错不错，都是我喜欢吃的……”

姜盈和宁长寂对望一眼，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她之前猜测过乐玲珑的心理状态，特意让叶寒舟派人给她送了很多南境特产过来。

全都是稀罕物，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看来她猜对了，乐玲珑是真的很期待这份礼物。

在长久的孤独寂寞中，期待来自远方的朋友，给她带来家乡的特产。

其实究竟是什么东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乐玲珑有个朋友，这个朋友会万里迢迢带着礼物来看她。

对于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姜盈还真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乐玲珑自己倒是挺高兴的，小心翼翼将礼物收起来后，还亲自跑出去打水给两人煮茶。

姜盈看着她就这样穿着一身白袍，披头散发进进出出，疑惑地道：“你不是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准备给我卜卦了吗？怎么还能跑出去打水煮茶？”

“装神弄鬼糊弄你呢。”

“……”

乐玲珑大言不惭的说：“收了你那么多灵石，不整玄乎点，怎么体现我天下第一命修的价值？又怎么能让你觉得物超所值？”

姜盈：“……”

这是乐玲珑，是真的不做人啊。

真的，这种人活该没朋友。

她似乎还看穿了姜盈的想法，突然正色道：“来之前，可有焚祭天告沐浴更衣？”

姜盈稍微懂点规矩，但不知道还有这么复杂的流程：“有沐浴更衣，并未焚香祭天。”

“哦，反正都是装神弄鬼，我随便问问。”

“……”姜盈想打人：“你她娘的到底会不会算？”

乐玲珑赶紧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顺手施个清洁术让自己浑身洁净如新。

然后重新坐回法阵中央，严肃道：“应朝颜，这世间因果循环，自有定法。有很多事，是人力所不能企及的。若强行干预，很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所以，我乐玲珑从不为你这样的人批命。可我偏偏遇上你，还欠你一份恩。天意如此，这一卦，我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无论这一卦结果如何，你都能坚守本心，扞卫人间正道。”

这一席莫名其妙的话把姜盈都给说懵了：“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是我人品有问题吗？还有什么叫坚守本心，扞卫人间正道？我一个作恶多端的妖女，也不像是能拯救苍生的样子。”

“你答应我，对天发誓。”

“……”

“应朝颜，你答应我。答应我无论从我口中听到什么，你都能坚守本心，绝不会因为我卦象所显而有所动摇。”乐玲珑的目光深沉坚定，带着几分逼人的压迫感。

除了宁长寂之外，姜盈头一次在别人的目光下头皮发麻：“我不能随便立誓，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预言这件事，本身也是预言的一环。正是因为有预言存在，最终才会走向预言中的结局。应朝颜，你和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我怕我的卦象会改变你既定的命运，从而改变这天下苍生的命运。”

“你这整的有点玄乎啊……”姜盈似懂非懂，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乐玲珑闭了闭眼：“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要求你答应我，坚守本心。”

姜盈认真思索了半晌。

她的本心好像一直都挺简单的，大概可以归纳为好好保护自己，好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如果是这个本心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答应。

只不过，姜盈还是不敢轻易做出承诺：“这世上的事瞬息万变，万一将来我有别的际遇，或许也会有别的想法。我答应你，不对你的卦象过分迷信，坚守本心。但我不能答应你，不因其他事情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