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从前的叶凌风也曾不止一次问过。

但叶惊涛从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他知道了有这么一件事。

可是这一次，他思索片刻后拍拍萧若尘的肩膀：“我儿如今修成七转金丹，从此以后便是独当一面的大修士。有些事情，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萧若尘急忙放低姿态：“请父亲指点。”

“我之前曾跟你说过，九州山河鼎乃镇器。是当年我们叶氏先祖叶流云平定四域后，用当年他从神域遗址带出的神器，铸造的九件镇器。分别镇压于古时九州九条最大的灵脉之上，每一只鼎，都是一个阵眼。用九个阵眼，连接起整个天下的山川地脉，形成一个天然大阵，名曰山河阵。镇压浊气的同时，还有净化的作用。六年多年前的蜮魔之祸，也正是因为有九州山河鼎的存在才渐渐消弥。”

“这些事父亲曾对孩儿说过，因此孩儿更不明白，九州山河鼎这么重要，父君为何还要四处搜罗？”

叶惊涛沉下脸：“当年叶流云奉天道之命奠定天下格局，被尊为东州圣君。我雍州叶氏何等风光，真正做到称霸天下唯我独尊。整个东州仙门，包括妖族魔族和西荒那些个孽畜，无人敢对我叶氏不敬。每年圣君生辰，整个天下都要不远万里前来朝贺，是整个天下最大的盛事。你再看看现在，别说魔域和妖界，就算在整个东境十六州内，又有谁将我叶惊涛放在眼里？他们宁愿去恭贺应朝颜修成九转金丹，也不肯给我叶惊涛几分颜面。”

萧若尘隐隐想到了些什么：“所以父亲……是想借九州山河鼎之力，重现我叶氏昔日荣光？”

叶惊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九州山河鼎确为镇器不假，却也是障眼法而已。”

萧若尘目光微闪，右手食指上的青玉戒指也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两下。

叶惊涛深吸口气，一字一顿缓缓道：“其实九州山河鼎和山河大阵真正的作用，是汇聚世间愿力。”

“信仰之力。”萧若尘并没有太惊讶。

“不愧是我儿，果然见多识广。”叶惊涛用赞许的目光看他：“六千多年前那场蜮魔之祸，整个天下生灵涂炭。天道庇佑不了苍生，这天下的生灵自然渐渐失去对他的信仰，天道也因此遭劫差点消亡。我们叶氏的先祖叶流云得天道指点平定四域，又打着镇压浊气的幌子，用九州山河鼎布阵，为他收集世间众生的信仰之力。”

“如此说来，这九州山河鼎只怕动不得。若天道没了信仰之力加持，渐渐沉睡或消亡，此方世界只怕也会崩塌。亿万生灵，都将灰飞烟灭。”

其实这些事情，萧若尘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进入这个世界最大的目的，也是为了夺取九州山河鼎，夺取众生愿力世间信仰，代替天道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之所以假惺惺问这种话，也只不过是怕叶惊涛反悔，想确定他的心意。

“我儿不必担忧，天道遭劫那已经是六千多年前的事了。这六千年来，因我叶氏之功天下太平，早已重塑人间信仰。人间有信仰，就有众生愿力，天道自然也不会再有事。九州山河鼎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叶惊涛满不在乎道：“没有我叶氏先祖叶流云，就不会有九州山河鼎。我叶氏代代守鼎这么多年，劳苦功高，也该拿点好处了。”

“所以，父亲是打算将九州山河鼎所收集的信仰之力转化为自身之力，重现我叶氏昔日荣光？？”

“这是自然。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必须在山河大阵之内，九州山河鼎才能源源不断吸收人间信仰。所以我打算集齐九鼎，以雍州为阵眼中心，重置九州山河鼎。从此以后，众生愿力，人间信仰，都归于我雍州叶氏。这人间气运，自然也是我叶氏独享。”

“……”萧若尘在心里冷笑。

这老东西想的倒是挺美，真以为九州山河鼎是他想取就取，想放回去就放回去的？

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他竟然会以为天道已经不需要九州山河鼎？

这个世界的天道，早在六千多年前就遭到重创一直在沉睡好吗？

一百多年前似乎还有过苏醒的迹象，后来再次陷入沉睡。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躲过一劫，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叶惊涛这老东西抢走宁家的山河鼎。导致山河大阵被破，供养天道的信仰之力减少。

他再次无力支撑，也只能再次陷入沉睡。

都快把整个世界搞崩塌了，还尽想着争权夺利。

啧，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人，他何愁拿不到九州山河鼎？何愁这个世界不灭？

偏偏叶惊涛自己还很有理：“九州山河鼎原本就是我叶氏的宝物，被天道借用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归还了。”

萧若尘再次被他的无耻震惊，别有用心试探道：“可是父君……山河鼎无论如何是镇器，镇器移位，大阵被破，蜮魔之祸又会重临。据孩儿所知，这些年来，蜮魔之祸越来越频繁，可能跟镇器移位有关。”

“可能吧。自从两年前我取走乐氏的山河鼎后，蜮魔之祸确实频繁了很多。不过无妨，只要我集齐九鼎，重置山河大阵，一切都会重新归于平静。”叶惊涛并不是很在乎，反正雍州叶氏财大气粗，大修士无数，完全能镇得住。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他巴不得都出事，叶氏去捡便宜呢。

“你在两年前取走了乐氏的山河鼎？”萧若尘震惊的无以复加，发出火鸡般的尖叫。

“刚刚还说你稳重，怎么大惊小怪的？若不是知道乐雅鱼兄妹是这一代的守鼎人，我当初又怎么会娶她为妻？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总算在前两年让我找到破绽，神不知鬼不觉换走山河鼎……”

“#￥%&*#￥%&*……”萧若尘脑子里冒出无数句脏话，简直想弄死他。

为了九州山河鼎，这老东西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可怜他那温柔慈爱的母后，本以为觅得如意郎君，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结果一辈子都是个笑话。

叶惊涛的心怀不轨，让他母后一辈子都是个笑话啊。

“萧若尘，你冷静。”跟他签订过血契的赵天泽察觉到他动了杀心，急忙从青玉戒指中飘出：“乐雅鱼是叶凌霄的母亲，不是你真正的亲娘。更何况，就算你想为她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叶惊涛狼子野心又手握重权，迟早能集齐九州山河鼎。你如今是他最信任的儿子，他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就证明了无论什么事他都不打算瞒你。你只需老老实实蛰伏在他身边，等他集齐九鼎，九州山河鼎是你的，信仰之力是你的，这个世界也是你的。到时候，你想怎么杀他为你母后报仇都可以。”

萧若尘嘴唇动了动，惨白的脸最终慢慢恢复血色。

他咬碎牙齿活血吞，恭恭敬敬低下头：“父君英明。”

另一边，宁长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叶惊涛父子盯上，处理完魔域的事务，又估摸着姜盈也该出关了，便直接回了朝颜宫。

当他捧着从魔域搜罗到的新鲜玩意儿想哄姜盈开心时，第三次被红姬拦住：“殿下不在殿中，还请宁公子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