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上次在镇子上买到一匹染了色的布，觉得虽然有些瑕疵，但她觉得那个漏捡的还挺香。所以在来时她就想好了，看看还能不能再买到瑕疵布，回去给大家做棉被、做里衣都是好穿的。只是想不到自己一说要处理有瑕疵的布，这个掌柜的还挺激动。

很快掌柜就从后面抱着一匹布出来了，对着柜台前的伙计道“后面库房门口桌子上还有几匹，你去抱过来让大嫂挑挑。”

“大嫂，你看看，这是咱们店里正经的花素绫，纯蚕丝织的，您摸摸这手感柔软的很！”掌柜的把怀中的料子放下，对着柳氏说道。听掌柜的说是纯蚕丝的夏雨顿时来了兴致，踮着脚伸头看向那匹料子。

“怎么是丝的？没有棉的吗？”柳氏心里还是更想要细棉的料子，她们家现在虽然手里有些银钱，但是在农村种地的，穿着丝绸衣服太打眼了。

“大嫂，你摸摸这手感，丝滑软糯的很，你看着光泽。这个贴身穿很舒服的。”掌柜的大力向柳氏推荐这匹素绫料子。

柳氏伸手摸了摸，嗯，的确是很舒服。但是她还是想要细棉的。

“这个怎么卖的？”夏雨在旁边扒着柜台问道

“不贵不贵，只需四十文一尺。”掌柜笑着对柳氏和夏雨说。

“太贵了，我们买不起，买你这卖不掉的瑕疵丝绸，我们还不如买好的花棉布呢。”夏雨现在作为她娘的嘴替，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花棉布可没这个穿的舒服，这个你要是穿过一次就不想穿棉布了。”掌柜不死心的继续劝道。

“还是太贵了，你这匹布哪里有瑕疵，现在看着挺好的啊”嘴替继续问，柳氏负责表示不喜欢、不满意。

“其实吧毛病也不大，就是这头有些脏了。”掌柜唉声叹气的把布匹翻过来，露出另外一头。

看着和刚才那头颜色明显不同的另外一端，夏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想说以后自己家里要是要请人干活决不能请这种糊涂蛋。

另外一头是那种黑灰的颜色，应该是在染色后晾晒的时候，被旁边颜色深的给压着了，其实也不多，就大概五六厘米的宽度，把边上裁掉还是可以用的。

如果是棉布出现这种情况，掌柜的便宜几文钱很容易就卖出去了，至少她们家是不介意的。但问题是用这种料子做衣服的都是不缺钱的富贵人家，他们可看不上这样明显有毛病的布料。对于穷人来说，只要是件衣服能穿就行，考虑的是怎么花钱最少，做出来的衣服还要耐磨耐造，更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真丝料子。有些小富之家，买绸子衣服是为了穿出去给别人瞧的，这匹料子本身就适合做贴身衣物，又脏了，所以小富之家也不会买。

忽然之间，夏雨觉得这种料子就是为他们家准备的，有些小富，但又不愿扎人眼，想要低调的人。当下她心中就有了计较。只要价格够低，她就当做善事，把这个麻烦帮掌柜处理了。正想着，伙计又从后面抱出来两匹布。和那匹花素绫放在了一起。

夏雨抬眼望去，一眼就瞧中了其中一匹，不是因为花色，也不是因为脏了，而是夏雨看到了上面的孔—这是萝。

看到夏雨伸手够那匹料子，伙计把料子从最里面的位置换到最外面的地方，以便夏雨可以摸到。

手感不远没有刚才那个花素绫的舒服，但是夏雨看中的是它的功能性，透孔透气不透肉的花萝，夏天穿衣最舒服的料子，没有之一。

夏雨为什么知道，这要感谢她上辈子租房子的室友啊，没其他爱好，就喜欢在直播间买布料做衣服。用她的话来说：‘现在店里的衣服，我看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我又看不上料子。’她是个香云纱迷，每个月的工资全贡献给了卖香云纱布料的直播间。布料买回来后就是拉着她普及面料知识，她见过室友买过一次红云纱的全孔萝料子，和这个织法很像，但是她心里觉得，这个料子应该比室友的那个还要好，毕竟后世有机器，这是纯手工织出来的。只是眼前的料子和红云纱比是没有过薯莨汁的。

掌故看到夏雨摸到那匹布，眼神闪了闪问道

“小女娃喜欢这匹料子？”

“不喜欢，我就是看它太丑了。”夏雨可不想被老板坑，就是喜欢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啊

“……”听到夏雨的话，掌柜觉得自己胸口憋了一口老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是他们店里比较贵的一匹料子了，就是因为太贵了，有了一点瑕疵就别想再卖了。但是让他用花素绫的价格清了，他也舍不得。

夏雨可不管掌柜的脸憋的有多难看，继续说道

“这么丑的料子一定很便宜吧？是不是比花素绫的便宜？”

“小女娃说笑了，这个料子颜色虽然不鲜亮，但这是正儿八经的好货，我们正常卖价一百八十文一尺。这是……”

“多少？一百八十文一尺？你怎么不去抢！娘，咱们走，卖的也太贵了，她是看咱俩是村里的欺负咱们不懂，以后咱不来他们家买花布了。”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雨的惊呼给打断了。

刚被打断，掌柜还有些生气，待听清她跟她娘说的话后，掌柜的忙出声拦住“大嫂留步、留步”说着话，就从柜台里转了出来。拦在作势要走的母女前面。其实他也是有些心急了，夏雨家付过银子的几匹布可还在另外一边的柜台上放着呢，她们俩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大嫂，这几匹布你们买不买都行，但是刚才令嫒说我是骗你们的，这话在下可是万万不敢当的。我家铺子在县城几代经营，向来以诚信为本，从不做欺诈之事。”说完，看柳氏母女二人站着没动，似乎还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掌柜悄悄长舒了一口气，才缓声说道“刚才令嫒看的那匹很丑的料子是真丝花萝，是一种很特殊的织布工艺。”说着，转身把那匹料子报了过来接着对她们讲

“您这样看”说着把料子抽出来一截，两个手抻着布的两端请柳氏她们看。

“怎么全是孔啊？”柳氏看到那料子惊叹道“这穿上不是把里衣都漏出来了吗？”

“大嫂，你再看我的手。”掌柜把布料覆盖在自己手上，请柳氏再看。

“咦，怎么看不到你的皮肤？”柳氏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手在布料之下并透不出来。

“对，这就是这种工艺的神奇之处，整个布料都是孔，但穿在身上就是看不到里面的皮肤。这是南方那边的新工艺，这种料子被称为萝，是做夏季衣衫最凉快的布料，单层不透。”

说完，掌柜又是长舒一口气，这些知识普及下去，她们应该明白这一百八十文不是白要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