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们进去吧，那老国公爷还有他家的孙女朱雀都已经走了。”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母亲、母亲！”

“这已经不是太原了，你要时刻记住我给你说的规矩，不然咱们俩怎么在国公府立足！”

刚才接收到朱雀眼神留下来的谷雨听到这句话后，将刚才从小厮手中强夺过来扫帚又塞了回去。

他急急忙忙往朱雀院走去，他得去向小姐汇报情况。

在软轿上的这一路，朱雀刚好将脑子中那些关于卫国公府的记忆慢慢地和眼前的地方重合，力求快速熟悉这个最熟悉的陌生家。

姜嬷嬷在旁边一直泪眼婆娑地望着朱雀，生怕一眨眼，朱雀又迟钝了回去。

太好了，真是菩萨和大罗神仙保佑、夫人保佑，他们小姐终于是脑子清亮了。

软轿直接抬进了朱雀院，朱雀叫了水，准备好好沐浴一番。

水还没来，众人都聚到了朱雀院的正房，姜嬷嬷领着大家给朱雀行了礼。

朱雀坐在美人榻上笑盈盈地受了众人的礼，还说了些她不在府上辛苦大家打理朱雀院的客套话，把朱雀院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以往朱雀在卫国公府几乎就不出朱雀院，除了姜嬷嬷还有龙井、红袍，看见其他人也像是没看见。

奴仆们对她的印象也是羸弱、少话，有的时候不见姜嬷嬷，还会又哭又闹似个小孩。

朱雀院的奴仆们都是家生子，多多少少都知道朱雀的脑子有点不聪明，可又都不敢出去乱说。

一则身契还在主家手里捏着，二来卫国公府的主子们对下人都很好，大家也不愿意乱嚼舌头根儿，戳主人家的肺馆子。

“你们也看着了，小姐以往体弱的病都好了，所以以后在朱雀院做事都打起精神来。”

“别觉得小姐仁慈，就想着偷懒！”

“是。”

“行了，小姐这会子要沐浴，你们去准备好，都下去忙活吧。”

“是。”

姜嬷嬷给众人上眼药的时候，朱雀没说话，她还在想着以往的姜嬷嬷。

朱雀的脑海里，姜嬷嬷的影像还是比较多的，她是母亲宋慈的陪嫁，也是她的乳嬷嬷，从小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姜嬷嬷对朱雀是真的好，操不完的心，流不尽的眼泪。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龙井和红袍的时候，姜嬷嬷也不忍着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弄得朱雀也心酸起来。

朱雀开口劝解：“嬷嬷，你别哭了。”

“看着你哭，我心里也难受！”

朱雀站了起来，上前拉住姜嬷嬷的手，用帕子给她拭去眼角的泪。

姜嬷嬷使劲点了点头，呜咽道：“不哭，不哭，奴婢这是高兴！”

“真是老天开了眼了，让小姐您全好了！”

“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奴婢就说，你是老爷和夫人的孩子，不会永远混沌下去的！”

“就是，就是夫人看不到这一幕了”，说罢，姜嬷嬷的眼泪又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朱雀也难受，她的脑海里母亲宋慈的印象是模糊的。

但只要想到母亲宋慈，温柔、婉转的儿歌就会在朱雀耳边响起，那是宋慈小时候哄着朱雀睡觉时哼唱的歌曲。

朱雀知道，只有对自己孩子充满爱心和耐心的母亲才会哼唱出那么有爱的歌曲。

想到这儿，朱雀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除了想到宋慈，她还想到了将刘璃抚养长大裴氏。

她在心中给宋慈道了歉，并希望真正的朱雀现在已经在天上和宋慈见面了。

龙井和红袍亦是红着眼眶，龙井安慰着朱雀和姜嬷嬷，“小姐，嬷嬷，你们快别哭了。”

“小姐恢复清明是件好事，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对”，姜嬷嬷拉过朱雀的手，挤出一丝带着泪花的笑容，自责道：“都是我把小姐惹哭了。”

“龙井、红袍，快去打盆水来，我给小姐擦擦脸。”

“好嘞！”

等着朱雀美人出浴，姜嬷嬷亲自侍奉她换了衣裙。

她一边忙活，一边笑着说：“知道您怕冷，这屋子的地笼就没停过。”

“我还让人摘了几株梅花插了梅瓶，放在炕桌上，您以往不是最喜欢梅花吗？”

“城外咱们家的花圃还送了好几棵佛手，我瞧着长得好，让人放到了您的卧室，利于睡眠。”

朱雀笑着点了头，拉着姜嬷嬷的胳膊撒娇道：“还是回汴梁城好，汴梁城有您在，我啊，就做个小懒虫就好。”

听了朱雀的话，龙井、红袍都笑出了声，小姐脑子清明了可真好，还会说俏皮话了。

“小姐，院子外头有个叫谷雨的小厮求见。”站在门外打脸的小丫鬟隔着帘子清脆地喊道。

“哦，快让他进来！”朱雀敲了一下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嬷嬷刚想问谁是谷雨，那头儿小丫鬟就掀了门帘，谷雨低头敛目垂手走了进来。

姜嬷嬷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厮倒还是个讲规矩的。

“给小姐请安。”

“起来吧，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谷雨将刚才在门前听到的、看到的关于蓝氏母女的一切一五一十都和朱雀说了。

朱雀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做得很好，朗月那边儿也得你带着。

“一会你们去找赵管家，就说我说的，让他给你们安排个住处，不必听别人差遣，只等着我给你们派事情做。”

“是。”

“红袍，去拿两吊子钱来，给谷雨和朗月买糖吃。”

谷雨慌忙抬起头，摆手道：“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

可看见朱雀那张明媚皓齿还含着笑的面庞后，又赶快低下了头。

龙井在一旁道：“拿着吧，这是小姐赏你的。”

“以后好好替小姐办事就成。”

听了这话，谷雨也不推辞了，恭敬地应了“是”，然后就跟着小丫头出了朱雀院。

姜嬷嬷是有点震惊的，他们小姐不但恢复了正常，这行事做派多少有点无师自通。

小厮谷雨一看就是小姐在扬州培养的人，这难不成是老太爷教的？

朱雀哪里能看着姜嬷嬷疑惑，再怀疑下去指定还会问她一些别的问题。

所以朱雀赶忙岔开话题，道：“嬷嬷，蓝氏母女的事情您怎么看？”

一听到“蓝氏”两个字，姜嬷嬷的脸就垮了下来。

她递给龙井一个眼神，龙井便拉着红袍往外走，知道这是姜嬷嬷要和小姐说紧要的话了。

待龙井关上了门，姜嬷嬷还不放心，走到窗户旁听了听后，方才走到朱雀旁边。

她看着朱雀犹豫了一小会，最后咬了咬嘴唇，说道：“这蓝氏来咱们府上肯定是没存好心思的！”

“这话怎么说？”朱雀早就觉得蓝氏母女出现的蹊跷，如今听姜嬷嬷这么说，不禁开口问道。

“小姐，夫人去的时候，您还小，不记事。”

“可奴婢是自小伺候夫人的，夫人的一颦一笑，至今在奴婢的脑海里。”

“夫人自嫁给老爷，两个人就琴瑟和鸣、恩爱无比。”

朱雀不明白，这说着蓝氏母女的事情，怎么又扯到父母恩爱那块儿去了。

姜嬷嬷叹了口气，为朱雀解惑道：“那蓝氏一进府，老奴心中就警铃大作了。”

“那蓝氏虽是恶俗、势利无比，可笑起来竟和夫人有着三四成想象。”

“那日蓝氏在夫人生前的梨香院前，奴婢还以为是夫人重生了呢，侧脸竟然有六七成相似！”

“恐怕咱们家老爷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将她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