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宫，殷贵妃一贯的倚在美人榻上，慵懒得像只高贵的猫。

“梦梦，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好全了，多亏了娘娘赐的膏药，这伤才好得这么快。”

千梦伸出手来晃了晃，白皙的双手就这么呈现在殷贵妃的眼底。

“娘娘，您看。”

“嗯，挺白。”殷贵妃啧了声，“怎么感觉你这手比脸还要白上许多，像雪是似的。反倒是这脸吧，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是呢，娘娘，奴婢觉得梦梦应该是很好看的，只是这脸生得和眼睛不大相称，生生把梦梦的好容颜拖垮了。”

“知儿姐姐取笑我。”千梦揉了揉自个儿的脸，“许是我太阳晒得太多了，所以被晒黑了。”

殷贵妃被这话给逗乐了。

“娘娘，自从梦梦来了常宁宫，您就笑得多了。”知儿不无感慨的说。

“难道本宫以前笑得不多?”

“怎会?”知儿说，“娘娘是个顶爱笑的人，只是现在娘娘的笑看着比先前更让人舒服。”

这才像是她这样的美人笑起来时该有的样子，让人觉着她像是个鲜活的人了。

“娘娘，你这样笑起来可好看了，一定要多笑笑，美人是有特权的哦，笑得多了，好运连连。”千梦娇俏的笑着。

殷贵妃更是开怀，“小嘴儿真甜。”

“真的嘛。”千梦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嗯哼。”

“皇上驾到!”

千梦规规矩矩的站到殷贵妃身后，和知儿并排在一起。

“知儿姐姐。”

“嘘。”知儿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规规矩矩的站好。

千梦也照模照样的做了个相同的手势，兀自偷偷的乐。

殷贵妃瞥见了，眉眼含笑，施施然起身相迎，“陛下。”

千梦面上微起波澜，又迅速掩下，就在一瞬之间，快得出奇。

“用过早膳了没有?”

“用过了，陛下若是还没用，我让下面的人准备，再陪陛下用些。”

商晨萧摆摆手，“朕用过了，就是抽空来看看你。”

“那就好。”殷贵妃躺回美人榻上，知儿忙给她打扇，一边给千梦使眼色。

只是千梦这会儿好像在出神，没接收到知儿的暗示。

知儿急了，皇上还站着呢，贵妃娘娘视而不见，她们做奴婢的总得机灵些。

商晨萧目光锁定千梦，“这是你前些日子新收的那个宫女?”

“是啊。”殷贵妃轻笑，手指点了千梦一下，“梦梦，愣着做什么？给陛下看座。”

“啊？好……好的，娘娘。”千梦搬了张椅子过来，“陛下，请坐。”

商晨萧皱眉，知儿汗如雨下。

千梦熟视无睹，淡定自若的走回原来的位置。

“柔儿，你的这个宫女不仅不够机灵，还不懂规矩，实在没有留着的必要，朕再送你些好的。”

殷贵妃原本三分笑，这会儿三分笑变成了七分笑，“陛下，我就偏爱她这不机灵的样子呢。”

“朕听说她放火烧了凤仪宫。”

“这就要问问楚皇后做了什么，把我的丫头给惹毛了。我这个小丫头啊，平日里讨喜得很，好端端的，干嘛去烧她的凤仪宫呢。”

殷贵妃明显是护着千梦的，这话说得十分不讲道理，若是别的人在商晨萧跟前，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宫中，只有殷贵妃敢这么跟商晨萧说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千梦肃然起敬。

她是不介意商晨萧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的生死的。

“柔儿，朕让你叫朕陛下。”但别的人就不行了。

殷贵妃一怔，随后，又恢复如常，“梦梦刚来，不知道这些，见我叫什么就跟着叫什么，陛下别怪她，我好好教她就是。”

商晨萧惯性的摩挲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是商晨萧在思考问题时惯有的动作。

“柔儿，若是别的人这般叫朕，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千梦不由的摸了摸脖子，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但她却莫名的兴奋。

“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宽容她这一次。”

“陛下大度，我替梦梦谢过陛下的不杀之恩。”殷贵妃仍旧懒懒散散的倚在美人榻上，不动如山。

她明明是在赔罪，偏给她说得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不是什么生死之关的大事，不过是商晨萧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商晨萧很生气，哪怕是楚皇后看到这样的商晨萧，都会立马跪下请罪，头都不敢抬。

更遑论像殷贵妃似的，大喇喇的倚在那儿，哪管你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骤雨，她都自动屏蔽，岿然不动。

倘若不是商晨萧纵着，没谁敢像她这样有恃无恐。

“柔儿，你于朕而言，总是不同的。”

有哪里不同呢？

商晨萧总这么对他说，但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有哪里不同，殷贵妃也许是知道的，也许是不知道。

殷贵妃不再笑，那双眼里，空得厉害。

“多谢陛下的偏爱。”殷贵妃起身，盈盈一拜。

她很少这样规规矩矩的拜商晨萧，这次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有此一拜。一个谢字，一个偏爱，当这两者放在一起的时候，再加上这么一个相当规矩的拜礼，就失去了些什么。

商晨萧似是无奈，起身双手将殷贵妃扶起，柔声细语的道：“柔儿，朕总是拿你没办法的。”

商晨萧含情脉脉的看着殷贵妃，那眼里的情愫满得像是能溢出来。

他并不在意殷贵妃因何有此举。

谁都说帝王无情，又有谁敢信，商晨萧对殷贵妃的还有这份情。

“柔儿，朕为了你做这许多，只是想要真真正正的拥有你，你懂朕的意思吗？”

商晨萧顺理成章的说出了这话。

“懂。”不，殷贵妃不懂。

她其实不想懂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九五至尊，天下共主。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她的影子，他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

“嗯，柔儿，你能懂，朕很高兴。”

商晨萧拍了拍殷贵妃的手，“朕还有事要忙，下次再来看你。”

“恭送陛下。”

商晨萧离开后，殷贵妃一个人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