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晨萧隔日就送了几只猫到雨霏宫，据说品种比落德妃先前的那只还要好，落德妃收下了。

商晨萧自以为他算是对得起落德妃了。

当然，如果商晨萧知道第二日落德妃会把猫都送回来，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商晨萧是说什么也不会把猫送去雨霏宫的，还不如欠着她。

商晨萧整理齐全去上朝，才出承乾殿，就被惊着了。

只见那房檐上挂着几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商晨萧一眼看过去，血淋淋的一片。饶是商晨萧有着怎样强大的心理，也被这场景惊得不轻。

吴公公也是颤着手，大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猫……是猫啊，皇上。”吴公公说。

商晨萧只觉得气血上涌，真真差点要被气得背过气去。

“去雨霏宫。”

还能说什么，落德妃干的好事。

这么浑的事，永安三年的落德妃都干不出，而现在，她不仅干了，而且是冲着他来的，还干得惊天动地。

商晨萧此时此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楚皇后所谓噩梦般的日子是怎么样一个日子，他还只受了这一次就差点心梗。

商晨萧忽然有点理解楚皇后了，遇上这么个癫狂的人，楚皇后着实不容易，迟早得疯。她不疯，商晨萧自己都要疯。

商晨萧带着怒火来到雨霏宫，当事人还在淡定饮茶，完了，还不忘吩咐素质，“来，再给我倒上一杯。”

当真是好惬意!

商晨萧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的一应物事扫落在地。

茶杯摔碎了，四分五裂，洒出的茶水溅在落德妃的手背上，落德妃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没说话。

素质心紧了又紧，她稳稳的拿着茶壶，但她觉得这会儿子，这茶壶重逾千斤。

“落星初，你疯了吗？”

“是。”落德妃抬头，倔强又执拗，“臣妾是疯了，臣妾就是不疯，臣妾也离疯不远了。”

商晨萧定定的看着她，最后也只是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你真真是不可理喻。”

他仅仅留下这么一句话。

素质小心的将茶壶放回桌上，“小姐，皇上是瞎了眼么？那些明明就不是什么猫的尸体，都是小姐做的伪装，皇上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还怒气冲冲的跑来雨霏宫冲小姐发脾气。”

“可不就是瞎了么。”落德妃笑得苦涩，“他啊，早就已经瞎了，不是吗。”

“小姐……”

落德妃起身，“走，我们去常宁宫。”

素质自然是听自家小姐的，哪管有没有道理，听着就完了。

“落星初。”

“殷柔。”

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前一次是在御花园，这一次是在常宁宫，别的，都没有改变。

“我是来找你宫里那个叫作梦梦的小丫头的，总不能我替她背了锅，却连她是何许人也都不清楚。”

殷贵妃稍有顾虑，“这事儿吧，主要怪我，是我带梦梦去的凤仪宫，药是我准备的，头发是我让梦梦剃的，你别怪她。”

落德妃挑了挑眉，有点意外，“殷柔，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那头发剃得干净利落，一点儿也不输我当年的风采。”

“是，真对不住。”认真道歉的殷贵妃也是人间绝色，让人不忍生出半点责怪之意。

落德妃偏了偏头，“我是来见梦梦的。”

“你别怪她。”

“殷柔。”落德妃被逗乐了，因为商晨萧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舒心的情绪一扫而空。

落德妃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等拎不清的人?我只是单纯的想接梦梦去雨霏宫聊聊而已。”

“行吧。”这语气要多勉强有多勉强，活像她才是那个对不住这对主仆的那个。

“你还能再勉强点儿吗？”

“能啊。”

这是什么理直气壮的语气?

索性殷贵妃允了，“我让知儿带你去找梦梦，但是先说好了，你是怎么带她回去的，就得怎么送她回来。”

落德妃差点就想问：你是不是还想亲自到雨霏宫去看着。

好在最后关头，落德妃忍住了，真挺不容易的。

落德妃一点儿不怀疑她若当真这么问了，殷贵妃定会回她：想啊。

殷贵妃在她面前好像不再端着了，或者她一直都没有端着，是她们从没真正接触过她。

临走时，落德妃勾起唇角，“殷柔，我有点儿喜欢你了。”

“落星初，谁稀罕你喜欢。”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请德妃娘娘安。”千梦可算上是十分恭谨有礼了。

落德妃绕着她转了两圈，迟迟没有开口。

“娘娘，腿酸了。”

“噗嗤。”落德妃实在是没忍住，“起吧。”

这大概就是江湖人见到江湖人，倍感亲切，那种相近的味道一下子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

“梦梦，让本宫背黑锅可还愉快?”

千梦很不好意思，“娘娘，对不住。”

素质冷笑，“我家小姐为着此事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素质。”

落德妃的声音很轻，但陪了她这么多年的素质能懂她的意思。

“是，我不说了。”

千梦还是躬身规规矩矩的致歉，“这位姐姐，实在是抱歉。”

雨霏宫的事，千梦都听说了。

皇上杀了落德妃的猫，落德妃心中不平，将皇上送来的几只猫抽筋拔骨，血淋淋的挂在承乾殿。

据说溅了皇上一身的血，为此，皇上与落德妃反目，昔日的情谊尽断。

由此，千梦更是愧疚。

“没事。”本来也怪不到她头上，落德妃看得很开。

归根结底，不过是她一腔热情空付罢了。

落德妃屏退其他的宫人，只留下千梦和素质。

“梦梦，明人不说暗话，你进宫，是有目的的吧。”

“娘娘，您好聪明。”

简单得近乎纯真的话，落德妃差点就相信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了。

只是仔细想想，能在江湖间行走的人又能有多简单。

落德妃不打算追究千梦简单的芯子底下是一个什么模样，也没打算拆穿她的伪装。

“是因为宁幽庭里面关着的人吧。”后来，落德妃又探过一次宁幽庭。

“是啊，宁幽庭里面关着的，是梦梦的姐姐呢。”

“她叫千寻芜，你是千寻芜的妹妹?”落德妃一度以为她们是朋友。

毕竟在这样一个关头，姓千的，哪个敢送到商晨萧眼皮子底下来。

“是的，我叫千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