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晨萧在这个夜里依从心意，拥紧了殷贵妃。

“柔儿，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个。”

“以前我见着你时，总以为是她回来了。我安排你住常宁宫，给你无尽的宠爱，我认为我可以借此补偿她。可笑，我清醒的知道你不是她，也代替不了她。”

“陛下……”

商晨萧垂首，“柔儿，你相信我吗？自从你中了梦千年，我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起，你在我的心中已经变得很重要了。我开始心慌，怕你一睡不起。也开始清楚，一直以来，我对千璃，已是愧疚多于眷恋，对你，是真真切切的失了心了。”

殷贵妃笑了笑，“陛下可真是多情。”

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

商晨萧无言片刻，“柔儿，对不起。前面种种，是我的错，我亏待你了。”

“陛下这又是何必。”她何尝在乎过他嘴里的那些亏待。

由此，二人双双陷入沉默，只看着天上的银钩，各怀心思。

远处处于阴影里，比帝子阁还要低矮很多的楼顶，女子一袭白衣伫立其上，裙摆飞扬，像蹁跹的蝶。

白绫头微微仰起，视线落在帝子阁上相拥着的两个人身上，白纱覆了她的面，但能看出来她很平静。

白绫眼中无悲无喜像是倒映着一片星空，干净，空灵。

“今夜不是既望。”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知道。”

白绫应着，声音很轻，视线并没有从帝子阁上的人身上移开。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是在考虑下一个既望杀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吗？”

不知怎的，商聿觉得此刻的白绫很难过，像是一个人被所有人抛弃在无边的宇宙里，踽踽独行。

“如果我真要杀，你会阻我吗？”

白绫终于转移了视线，落在商聿的身上。

“会。”干脆利落。

“嗤，你就不怕我发了疯，屠了这皇城京都吗？”

商聿拧了拧眉，如果她真这么想，她确实可能这么做，也有能力这么做。

“人间帝王坐上那个位置，手里总是会染血的，无辜的，不无辜的，都会。你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评判他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白绫沉默。

“还有，本王怕。”这是在回答白绫先前的问题了。

“但本王相信你不会。”

“聿王殿下，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白绫冷笑一声，语中满是不屑。

“他是帝王，杀了，朝纲不稳，天下大乱，苍生受难。”

“我没打算动他。”

白绫的视线再次落在帝子阁上相拥着的两个人身上，“我只是不忿他曾负了我曾经最亲近的人而已。”

“是这样吗？”

白绫没有解释。

“所谓一报还一报，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白绫的视线从殷贵妃身上掠过，再回到商聿身上，“你说对吗?聿王殿下。”

商聿不知所云，“也许你是对的。”

两人于是在风中静静的站立，不知何时，帝子阁上的人已离开。

白绫飞身下了楼顶，商聿闲庭信步的跟在白绫身后。

接下来白绫往哪里走，商聿就往哪里走，白绫运功，快，商聿也快，慢，商聿也慢，可他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绫眉微蹙，“聿王殿下跟着我做什么？”

“同路。”

“呵!”没见过同路同到她漫无目的的游移，对方也跟着游移的。

白绫往回走，商聿亦然。

“聿王殿下，今日我的心情很不好。”再跟着，她会很想杀人。

“本王知道。”

“所以你跟着我做什么？”

“怕你杀人。”

很好，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毕竟白绫仙子心情不好就杀人是广为人知的。

商聿又跟了一段，白绫恼了。

“商聿，别跟着我。”

商聿不言，却在白绫动的时候，默不作声的跟上。

白绫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爆发了。

“商聿，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后者淡然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没说不让你动。”

“好，好得很，看来血弑还是让你太轻松了。”这人还是埋了吧。

白绫挥了挥袖，一缕清香入鼻，商聿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只是白绫的毒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避免的。

商聿到底是低估了白绫的能力，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又着了白绫的道了。

就这么恍惚了一会儿的功夫，白绫已经没影了，独留清泠泠的嗓音在风中弥漫。

“红颜醉，红颜醉，一念红颜身醉，二遇红颜心醉，三碰红颜神醉，身醉生，心醉死，神醉生不如死。”

中了红颜醉仅片刻，商聿的神志就有些不清醒了，浑身上下的构造都在疯狂的叫嚣。

商聿一边试着运功抵挡，一边跌跌撞撞的寻路，眼神开始恍惚起来，周遭的一切已经变得不那么真实。

一群女子袅袅婷婷的朝着他飘来，她们或妩媚动人，或风姿绰约，或清冷，或婉约，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商聿眉头死紧，那些娇声细语在他耳边不停的环绕，香甜腻人的体香在鼻的周围没完没了的打着转，试图往他鼻里钻。

这些都是假的，是白绫给他制造的声色场，他不能沉浸进去，商聿心想。

商聿一鼓作气，运起轻功，远离了这靡丽的地方。

“别走啊。”

“哎哟，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来啊，奴家正等着你来呢。”

……

商聿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的意识渐失，可这些人，这些声音，这些味道，如影随形，让他感觉他走了很远哪里仍然被圈在原地。

商聿没头没脑的乱闯，最后也不知是撞着了哪里的殿门，他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在这里他总算是摆脱了那群莺燕。

商聿彻底失去了知觉，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