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喜欢我给你做的汤?”

“喜欢。”燕渡有种想要咬了自己舌头的冲动。

“喜欢就好，为领主效劳，我乐意之至。”

最后这句话入耳，燕渡感到一阵熟悉，好像某个地点，某个时候，也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

“你……”

“我怎么?”

那种熟悉感又不在了，好像没什么不同。

“没有，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

“对，明儿个早上，我还要早起给领主做汤喝呢。”

燕渡一个趔趄，几乎是同手同脚的离开。

“哈哈哈哈哈。”

良久，千梦笑够了，脸上回归于平静。

“小坏蛋，又做坏事了吧。”

她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谁说。

“不过，挺对我脾气，我喜欢。”她对自己说。

翌日，千寻歌来看千梦。

“梦梦。”她家小公主好像不是很高兴。

千梦懊恼的说：“寻歌姐姐，昨日夜里，燕渡好像来找我了，他在我院里等了很久，一直和我说话，可是我现在都不记得我和他说过什么了。”

“你看，昨天我就跟你说了，让你别喝酒，你偏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后遗症来了吧。”

千寻歌把手放在千梦头上，“来，姐姐帮你揉揉就好了，燕渡的事不记得就算了，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就会忽悠我们小公主呢。”

“不是有人说一醉解千愁吗，我只是想试试看，这是不是真的。”

“鬼丫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昨日疯劲一起来，拉着她就往酒馆里钻。

千梦撇撇嘴，“哪有这样傻。”

“是，我们小公主就是太善良了，所以啊，所有人都可劲儿的欺负我们小公主呢。”

“哼，才没有人可以欺负梦梦。”千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她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事实。

没有人可以欺负千梦。

“嗯，没有人可以欺负梦梦。”

“哎呀，父皇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眼眶怎么红了?”

高大的男人将女孩抱起来，大手轻轻的揉着她们的脑袋，一边哄着她，一边安慰她。

“小公主，跟父皇说，是谁欺负了你，父皇帮你教训他。”

“哎呀呀，小丫头哭鼻子了，瞧瞧，这小脸儿都哭成这样了，埋汰死了，好好的小仙女都变成小丑女了。”

“胡说。”女孩凶巴巴的说。

女孩长大了一点，身边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同样臂膀有力的人。他将女孩抱起，左手佛珠，右手佛经，双手抱着她小小的身体。

“来，小梦梦，双手合掌，闭上眼睛，然后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告诉佛，谁让你受了委屈，佛就可以替你教训他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师父不骗人的，尤其不会骗我们小梦梦。”

画面中的小女孩照着做了一遍，睁开眼睛后，她吃吃地笑了，小手扒拉着和尚的光头，笑得像个小傻子。

“淘气。”和尚笑着，并不责怪。

委屈好像穿越时空，在时空隧道里，她遇见了曾为她撑伞的人，可他们都已不在了。

她不能穿越时空，对他们说什么。

小小的女孩在时空里和那两个男人对望，温柔的妇人含笑看着她。

转眼，她长大了，时空的隧道还在，却早没了一个人，只剩下她，独立在宽广冷寂的天地，显得那样渺小孤独。

承乾宫。

卫风恭敬的行礼，“皇上。”

“起来。”

卫风献上一卷卷轴，“皇上，臣带回来了敏姝夫人的画像。”

商晨萧看着递上来的卷轴，“画像是怎么来的?”

卫风答：“我们的人中有擅画丹青的人，他的丹青能和本人有九成像，皇上可以先看看，这是不是皇上心里想的那个人。”

商晨萧犹疑着打开卷轴，当卷轴全部展开，画像上的人映入眼帘的时候，商晨萧的瞳孔震缩了一下。

画上的女人身着一身白衣，轻纱幕篱下，是她笑着的脸。这笑是那样的真实，清冷高傲中带着一丝柔和，是商晨萧期望却不曾见过的样子。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商晨萧怎么会不记得这个人。

这个人是商晨萧所有女人中长得最像千璃的人，所以商晨萧愿意在她身上花费最多的心思，愿意宠着她，纵着她。因为他可以在这个人身上找到至爱之人的影子。

可是宠和爱是有差别的。

宠，可以给她权，给她钱，给她无上的荣光，但不会给她自己的心。她可以挑战他的底线，但不可以打破他的原则。

殷柔和千璃长得很像，或者说不仅仅是像，她的这张脸几乎与千璃一模一样。很多时候，商晨萧会恍惚把她看成是千璃，缠绵悱恻时，他偶尔会下意识的喊她璃儿。

等到清晨，光照进寝殿时，他能更清晰的看殷柔的脸，她真的长得和千璃一模一样。商晨萧的手指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嘴角处，可是那里没有他熟悉的痣，浅浅的一颗。

每每这个时候，商晨萧都会如大梦初醒，清晰明了的知道，这不是千璃。

相处久了，商晨萧更清楚，这个叫作殷柔的女人，她长了一张和千璃一模一样的脸，但她是和千璃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千璃是个高贵宛在云端的人，她眼睛里时时刻刻盛满了星光，亮晶晶的。她单纯善良，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怀揣着最美好的想象。

她的世界很简单，除了星光，就是温暖。她像个小天使，让每一个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并且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她俯首。

她是帝女，她始终是骄傲的。

殷柔不一样，她眼睛里流转着的是媚意，并不存在一点纯粹的光。她就像是一条美女蛇，缠上人的时候就能轻易的让人沉沦，欲罢不能。

这个女人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她就是什么都不做的坐在那里，都会给人最大的吸引力，她眨一下眼睛，就能让人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恨不得再不出来。

殷柔，一个能最大程度引诱勾引男人的女人，她和千璃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极端。

画像中的人是殷柔，又不是殷柔。

她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是深邃悠远的，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淡漠得仿若这世间的一切都牵不出她一丝的情绪，更不值得她侧目。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殷柔，与商晨萧这么多年记忆里的殷柔都不同，他没有认识过这样的殷柔。

商晨萧甚至在想，记忆里的殷柔是不是他的幻想，其实，殷柔从来就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