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无名峰主，你是不是忘了，你和领主是怎样谋灭无妄峰的?虚空大师血色斑斓，满是疮孔的尸体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你看见了吗？究竟是谁狠呐。”

那日，思量峰的人是占了一半的。

白绫“唰”的一下，把手中的银针掷出去，那针裹挟着寒意直直插进无名的一只眼里。

“啊!”

惨痛的哀嚎声在思量峰回旋不绝，宛如百鬼夜行时发出的凄厉的哀吼。

无名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另一只还完好的眼睛坚毅的看着白绫，带着命令般的语气。

“你把解药给我。”

是了，白绫仙子单枪匹马杀上思量峰，倚仗的不仅仅是她深不可测的武功，还有她天下独绝的制毒手段。

“解药吗，没有呢。我在做这些毒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做解药，我也不会做解药。”

“你……你……胜之不武。”

“我胜之不武?”白绫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我这样做原来是做错了。”

“是，就是你的错，白绫，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容于世间，你残害无辜，活该天诛地灭。江湖武林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名垂死挣扎，他对白绫许最阴毒恶劣的诅咒，“哈哈哈哈，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白绫，你不得好死!”

白绫拂袖，厉声道：“让他们尽管来!我错了吗？我错在哪里，我不知道。”

她眼眸变得猩红，“我本就辨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从来行止随心。在这世间，我也曾有过领路的人，他会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会说我杀孽太重，教我念清心经，静心咒。

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嘴上满是仁义道德，实则虚伪至极的人杀死了他。所以啊，你们在这儿指摘我的错处，何不问问你们曾经做过什么?种因得因，种果得果，你们种下了昔日的因，得了今日的果，这是你们该得的，且都给我受着!”

报应?那是谁的报应?

她哪管什么天诛地灭，哪管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她只知道，她的师父不在了，她的佛没有了。

“在师父这里，小绫绫永远是个小女孩。”

那样伴随着安抚宠溺的言语，她再也听不见了。

白绫回眸，盯在无名身上，换来的是无名骨碌碌滚到一边去的头颅，还有一只瞪得浑圆的眼珠。

害怕，惊恐，哀惧，绝望。

“你去梦里吧。”她像是在喃语。

白色的纱衣纤尘不染，滴血不沾。

来时惊天动地，去时静默无声。

继开阳峰以后，思量峰步了开阳峰的后尘。

场景是如出一辙的血腥。

谁说结束了?

谁给他们权利结束?

能说结束的人只有她自己——白绫。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白绫在思量峰脚下遇见了浮沉。

他一袭黑衣，在风中猎猎飞舞，黑色的面具下露出的是不近人情的黑眸，深邃得看不见边际。

“你闻错了。”白绫淡然自若。

浮沉倚在树干上，深深的看着白绫，倏而，莞尔，“你说得对，是本座闻错了。你这袭白色纱衣白得这样干净，怎么会是你身上的血，这该是从思量峰上飘下来。”

浮沉面具底下，勾起唇角，“让本座来猜猜你都做了什么，嗯，你应该是杀了思量峰上所有的人，对吗？”

他们一个在上，悠然惬意，一个在下，森然冷寒，气势却是不相上下的。

无论是白绫，还是浮沉，他们手里沾的血都不尽其数。

比起当年浮沉以铁血手腕杀进魔教，将魔教前教主取而代之，白绫这个手段也丝毫不逊色。

“他们唐突了佛，他们该向佛赎罪，黄泉千里滔滔的水洗不净他们身上的罪孽，我亲手送他们下去，陪着佛。”

浮沉神色怔然，“白绫，本座以为，你和本座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特别在意的东西?”白绫略作沉吟，说，“我啊，我在意光，因为光可以给人带来希望。”

太阳光可以驱散黑暗，结束夜晚，太阳光是金色的，佛光也是金色的。

“本座以为，你说虚空说你的师父，是开玩笑的。”

不都说正邪不两立吗？魔教大概是邪的，而白绫仙宫亦正亦邪，正如白绫这个人一样。

虚空是正义的化身，偏白绫仙子不仅认了这个师父，还能随他念佛。

虚空死了，亦正亦邪的白绫仙子好像彻底脱离了正道，成了真正的邪。

她疯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疯。

“浮沉，我从来不开玩笑。”

“那么，结束了吗？”

“还没有。”

浮沉站起，一跃而下，脚尖落地，正在白绫跟前。

“你这是要搅得江湖武林不得安宁啊。”浮沉低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们让我不得安宁，我凭什么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活在安宁世界里?我要每一个心怀恶意的人每天都活在胆战心惊里，这样他们就没法作恶了。”

简单又直白的法子。

“以战止战?”

“他们只配我这样做。”

白绫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她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就不会耐心的哄他们醒来。

当血浸染开来的时候，痛了，装睡的人也就醒了。可是啊，他们既然不想醒，那就永远也别想醒来了吧。

白绫越过浮沉，向远处走去。

“白绫，天下要乱了。”

白绫脚步不停，她冷嗤一声，“乱了就乱了，乱了才好呢。”

山河破碎，风飘零絮，那是她曾想要护着的山海河川，如今，她也在亲手将之毁灭。

苍生值得。

苍生不值得。

思量峰被灭的消息传开，江湖人确也如白绫所愿一般，开始忧心自己。

“那妖女的毒好生厉害，一把毒针下去，那些人痛得鬼哭狼嚎，转眼就没了生息。”

“她孤身一人上了思量峰，思量峰几千人手竟不是她一人的对手，血水染红了思量峰的每个角落，无名峰主死无全尸。死前受尽了她的折辱，跪着求她赐一颗解药，她都不给，眼睁睁看着无名峰主在她面前死不瞑目。”

“这妖女，好生猖狂!”

“不要命啦，敢在这里编排她，你是不记得开阳峰的惨状了，可思量峰的例子还活生生的摆在眼下呢。”

“听说这事连魔教教主都参与了。”

“果然是邪魔歪教，干的都不是人事。”

“虚空大师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孽徒，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那还不好?这样就不会有人费心为他报仇了。”

“就没人管管那妖女吗？”

“谁管得了她啊，江湖上能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还有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用毒手段，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江湖上人人自危，朝廷同样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