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商聿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白绫，行军的时候也不见他。

商聿一度以为是他的话伤到了白绫，让白绫不想跟随他去边城了。

等到再一次停下来修整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白绫白衣的身影。

她喜欢待在高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一切。

只是她的眼中什么也没有，时常空洞洞的，深邃，无边无际。

每每看到她这样，商聿都想说点什么，可他发现他没有搭话的理由。

他们之间的交情是那样的浅薄，即使他们见过很多次，说过好几回话。

商聿于白绫而言，也不过是行路途中的萍水相逢，无足挂齿。

“王爷。”落鹰匆匆过来，看到他家王爷在发呆。

顺着他家王爷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躺在树上的白衣美人。

没有人见过白绫面纱底下的样子，单从那双眼睛和她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白玉的肤色，就不难知道面纱底下是一副绝色倾城的容颜。

至于是怎样的绝色倾城，有很多人想过，但没有人能想象得到。

她才十九岁，但她的心性和手段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何事?”商聿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落鹰摸了摸鼻尖，在心里检讨了一遍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家王爷的雅兴。

看人家姑娘睡觉，这是什么癖好?

“嗯?”商聿斜眼，目光如电。

落鹰立即支棱起来，“王爷，云鹰刚刚传来的消息，九幽已经开打了，这个时候边城应该已经被他攻破了。”

“知道了。”商聿没什么起伏的回答。

“王爷，九幽那人阴狠毒辣，让他进了边城，边城的百姓岂不遭殃?难保灭城的惨剧不会再上演一遍。”

他家王爷是怎么做到漠不关心，冷漠回应的?

落鹰想起血流成河的边城，仍旧心有余悸，毛骨悚然。

谁也不想再见到当年的人间惨剧，那是一整座城池的男女老少，一夕之间，成了一具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商聿冷嗤一声，“他不敢。”

不仅不敢，进了城，九幽还要好生的安抚受惊的百姓。

当年九幽图一时爽快，屠戮边城，他就好过了吗？被商聿坑杀了十几万兵士暂且不论。

后来，九幽回国后，商聿单枪匹马，潜入东漓国国都，匕首抵在九幽的喉咙上，两人轰轰烈烈的打了一架。

传出来的结果是不分胜负，其实，九幽一点儿便宜也没讨到，他养了很久的伤。

这也致使九幽轻易不动大雍的百姓，他想动，但他不敢。大雍有一个战神聿王，九幽不敢惹。

“那王爷就不管他了?”落鹰觉得他家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九幽势如破竹，长驱直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打到锦城。

锦城距离边城有三城，以九幽的作战能力，这点速度都是保守估计了。

“九幽也就只能到锦城而已。”这样的局面商聿早就料到了。

“以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可在九幽抵达锦城前抵达锦城。”

再说了，锦城不是还有个楚晟吗？楚晟手底下不仅有他自己养着的人，还有朝廷拨去的军队。挡住九幽一时半刻，完全不是问题。

“啊！属下说王爷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也是，他们王爷怎么会把大雍的百姓置于危险之地呢。

九幽对商聿是实打实的忌惮。

这些年九幽屡屡来犯，都被他们王爷打回去了，为什么九幽就是能锲而不舍的来挑衅他们家王爷呢？真是令人费解。

“吩咐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九幽不见到他是不会罢休的。

见到他也不会罢休，大抵会疯一阵，。

不过，对待疯子的办法嘛，很简单，狠削一顿，让他知道痛，他就会退了。

九幽也就这么点乐趣了。

白绫翻身下了树干，翩翩然飘了过来。

这么些日子，落鹰也见怪不怪了。

白绫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江湖中鲜少有及得上她的人。

“白绫仙子。”落鹰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

接触了几天，落鹰觉得白绫其实也不是一个特别有距离感的人。她待人接物的时候很真诚，真诚到落鹰无法把她与心狠手辣，残酷无情，联系到一起。

白绫点头回应落鹰。

“那个，王爷，白绫仙子，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去吧。”商聿摆手。

落鹰立刻麻溜的滚了。

“有事?”商聿见白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出声询问。

“我听落鹰说东漓的军队已经破城了?”

“嗯，依照九幽的速度，可能已破三城了。”

“没关系吗？”边城那次，白绫有亲眼见证过。

那次，她和虚空赶往边城，超度亡魂。

边城如何惨烈，她不太知道，因为他们去到那里的时候，边城已经在恢复中了。

反倒是商聿坑杀十几万战俘传得沸沸扬扬，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大雍聿王，也因此将嗜杀与商聿联系在一起。

现在想来，其实那会儿，她的心性还不太成熟，她刚刚成为白绫仙子不久，白绫仙宫也才存在没两年。

有别的意志主导了她的判断。

“没关系，九幽没有那个胆子敢伤我大雍的百姓。”

“这就是你作为聿王的威信?”

商聿，笑，“是啊。”

白绫眼里有了星光点点，“你聿王殿下的名头真是个很好用的招牌。”

商聿眸子里笑意更盛，“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你用用，希望这名头能有用到能解决你的麻烦。”

白绫也笑了，她挑了挑眉，“谁说只有你的名头有用了?我的名头也是很好用的。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谁提到了我白绫的名头不怕的。”

“不用打听。”

因为白绫这个名头不仅在江湖上够响亮，在朝廷上也同样响亮。

白绫，是朝廷贪官污吏的噩梦。

“看来我的名头确实响亮，不需要特地打听，也有人心有忌惮。”白绫居然有点小骄傲。

这是商聿不曾在她身上看到的，倒是另一个人身上常常能见到，她是千梦。

有一瞬间，白绫和千梦的眼睛重合在一起了，商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这几天在躲我。”

“没有。”白绫否认。

“是因为我问你千梦的事情，触到你的伤心事了?如果是的话，我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师妹之间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我还是得为我的唐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聿王殿下很会道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外表高冷，难以接近，其实内心柔软，平易近人的男人。

“不是因为这个，再说，我也没特意避着你。”

她只是不再和他同乘一骑罢了，不存在躲与不躲的。

不过日日用内力施展轻功，确实不如骑马来得自在。

白绫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