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敌袭!”

“有敌袭!”

“有敌袭!”

……

平静的锦城忽而喧闹起来。

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响彻天地。

将军身穿战甲，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

眉下，是一双璀璨如寒星的眼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战况，商聿丝毫不显慌乱。

他登上城楼，深邃得望不见底的眼眸俯视着城楼底下黑压压的墨云，还有风声下狂乱飞舞的旌旗。

“王爷!”

落鹰和莫鹰同样身着铠甲，冰冷的铠甲折射着冷冽的光芒。

“备战。”商聿孤傲坚毅的眼中流动着熊熊的战意。

这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燃烧兴奋起来，滚滚的血液汹涌着，咆哮着。是商聿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商聿怀念这种感觉。

商聿转身，翻飞的战袍带起一阵强风，又归于平静。

他大步下了城楼，有士兵牵来了他的红鬃烈马。

他抚着追命的鬃毛，追命打了个响鼻，商聿闷笑了一下，翻身上马。

后面，都是他大雍的战士。

城门缓缓打开。

“商聿，孤在等你。”

“如你所愿，本王来了。”

九幽笑了，他竖立手掌，掌心正对着商聿的方向，然后手腕弯曲，如冲锋的剑尖，直指对面。

几乎是同时，双方的将领策马朝对方奔驰而来。

士卒的兵器已然交锋，主将这边各自提着剑，第一回合擦肩而过，剑与剑相碰，火星四溅。

剑气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腾龙穿梭，行走四方。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铿锵有力。

这边打得不可开交，周围的情境同样激烈。

白绫一身白衣，腾空而来，数条泛着银光的白绫“唰”地卷进战场，如游龙走蛇。似这般刀剑不长眼的战场，谁也顾及不到谁的死活，商聿却在第一时间发现白绫过来了。

九幽逼近，磅礴的内力注入剑中，剑气四溢。

“商聿，你分心了。”

商聿目光如炬，周遭的温度似都躁热起来。

“本王分心，也不影响本王收拾你。”

“果然是孤熟知的商聿。”九幽开怀大笑。

两人速度越发的快了。

白绫也看见了这边的商聿，她手指蜷起，指尖夹满了银针，一根一根，透着寒芒。

白绫一跃而起，身子在空中翻转着，将手中的银针掷去，等她足尖再触地时周围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嗯?”

白绫捕捉到了另一道身影，是楚晟。

他正和林捷打得难分难解。

白绫凌空飞渡，欺身而进。

“王妃。”楚晟喊了一声。

白绫调动内力，掌心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而来，是对着林捷的。

楚晟一喜，以为白绫是过来帮忙的。

与此同时，林捷心头一紧，这气势太过逼人，他只在他家主上和大雍聿王身上体验过，是能要人命的招式。

就在林捷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白绫手腕一转，掌心的方向对准了楚晟。

楚晟也瞬间明白过来，白绫是故意的，她想要趁战场上混乱的时候解决了他。

这样做神不知鬼不觉，事后，也不怕有人深究。

太快了，白绫的动作太快了，他躲不开。

楚晟目光一凝，他几乎是调动全身的内力，移形换影到白绫身后。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林捷的攻击正到白绫身后，恰被楚晟尽数接下。

白绫在楚晟移形换位的瞬间，就回转身子。

她正看到楚晟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汗大滴大滴的从他额头滚落，殷红的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倒转的手掌登时换了目标，掌力都要落在林捷身上。林捷躲得也够快，受了余力的波及，脸色随即也变了。

林捷飞身而起，疾速远离这方天地，再加入战局时，白绫已然找不到他的影子。

白绫没有要追去斩杀他的意思，她的袖中，一根白绫窜出来，卷起楚晟的腰身，腾空，带着楚晟，几个起落间，就回到了城楼。

白绫将楚晟扔在地上，手中的白绫倏地收回白衣宽大的袖中。

楚晟禁不住咳了好几下，血顺着嘴角流下，沾染得到处都是。

白绫皱了眉，按照当时的情形，林捷的攻击她也不是躲不过。如果楚晟在移形换位的时候，不是换到她背后的话，她前面的功力收不住，转身时定会被林捷打个正着。

她功力深厚，林捷的攻击她大可以以身后的内力相挡，只不过多多少少是要受些波及的。

白绫不确定了，楚晟当时移形换位到她背后，是特意这样做，还是只是巧合呢。

“王妃，你要杀我。”是肯定的语气。

而且，楚晟唤的是王妃，而不是白绫仙子。

不管是出于敬意，还是别的什么，这段日子他确实是恭敬的把她当聿王妃的。从跟了商聿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仅是江湖的白绫仙子，还是商聿的聿王妃。

“是。”白绫完全不否认。

楚晟低笑了一声，“王妃何必多此一举，我这条命，王妃想要，我还能不给吗？”

白绫目光平静的看着楚晟，眸中流转着的情绪楚晟看不懂，但他是看到了几分恨的。

“王妃，无妄峰的事情，是我错了。”

锦城确有参与，他做下的孽，理应由他来担。

“王妃想要我的命，现在就可以拿去，但求王妃放过我锦城上下。”

白绫目光盯着城下，城下是东漓的军队和大雍的军队，兵戈相碰之声原来也可以震耳欲聋。

近侧，是楚晟的呼吸声。

林捷身为九幽身边的一把手，金蝉的统领，武功自是不可小觑。

白绫在纠结，在与自己作斗争。最后，她泄气了，衣袂在城墙边上随风飞舞，墨发在风下飘扬，与白衣交织。

白色面纱底下的唇轻启，空灵悠远，“楚晟，你这条命，我不收了。”

白绫生平第一次放过一个有罪的人。

“谢王妃不杀之恩。”楚晟挣扎着起身，拱手道谢。

白绫翻身，任由身体像飘飞的落叶，飘下城墙。她仰首看着苍穹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蓝和隐在蓝中柔软的白。

风飘过，依稀夹杂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师父，而后散尽。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融进了尘埃。

师父说过，她的杀孽太重了，白绫深以为然。

白绫想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