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晨萧似乎又恢复成为那个威严无双的人间帝王。

他每日都规规矩矩的上朝，少了臂弯里的那个小婴儿，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面上再瞧不见一丝柔情。

温柔的抱着孩子哄，仿若一个慈祥的父亲的商晨萧像是文武百官的错觉。

他瘦了，上朝时总有人能时而看到他死死的捂住心口，脸色露出痛苦难耐的表情。

只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君王万蚁噬心，也一样不容人挑战他的权威。

朝堂上一切皆在安安稳稳的进行着，才，才平静了没有多久的江湖又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起因是姝娴山庄领主的得力下属被人杀了，被发现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只颈间插着一枚薄如蝉翼，殷红的叶。

随后，姝娴山庄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手法与第一个如出一辙。

“千寻歌，你不是说上次那个是意外吗？一连几天，姝娴山庄都不安生，这也是意外?”

燕渡气冲冲的找过来的时候，千寻歌正倚在床边，好看的眸子不知是看着庭前，还是看着远方。

等燕渡说完了，千寻歌才侧眼，给他一个波澜不惊的眼神。

“是啊，我说了是意外，这次也一样。”

“啪！”

燕渡拂袖，挥倒了周围的一切，噼里啪啦一阵，没一样完整的。他三两步上前，将千寻歌拽起。

“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

千寻歌抬眸看他，嘲道：“你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起来不太聪明，心里弯弯绕绕却多了去了。她还以为他能装得更久一点呢，结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燕渡攥紧了千寻歌的手腕，痛，但千寻歌没有挣扎，眼神中是无尽的挑衅。

“姝娴山庄死人了，你知道吗，千寻歌?”

“我知道啊。”他来问过，她也说了是意外。

“杀他们的手法我见过，是你妹妹千寻芜干的。千寻歌你真够好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嗯?”

燕渡快被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气死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过了她，千寻歌，我以为你至少会阻止她，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可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姝娴山庄一连几日，照旧死人，都是他的旧部。

“做错事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好啊，这是你说的。”

燕渡看了千寻歌许久，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头就出门吩咐手底下的人严防死守，再有人胆敢进入姝娴山庄杀人，格杀勿论。

千寻歌望着远去的背影，笑得凄绝。

翌日，姝娴山庄照旧死人。

这次被杀的人，是外出行事的叶恪。

当那具尸体摆在燕渡面前的时候，燕渡再也无法容忍，那片血红的叶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传我令，即日起，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千寻芜，我要她偿命。”

被杀的都是他手底下的老人，他们这一生都为他效劳，即便千寻芜是千寻歌的妹妹，他也做不到让她继续逍遥。

燕渡赶往千寻歌的院子。

这边也同样不平静。

“千寻歌，杀了领主最得力的下属，你完了。”云娘娇笑着，手不停的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千寻歌的视线在云娘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

云娘忽然不笑了，“千寻歌，你可能不知道，叶恪，杨柳，我，还有领主，我们四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次，千寻芜杀了叶恪，无疑是断了领主一臂，你不会以为都这样了，领主还会放过你吧。”

千寻歌像是没听见，“云娘，我见过你的。”

“什么？”云娘不知所以。

“京都，听风楼，殷府殷大人，出逃，云姑娘。”

云娘想起来了，“寻歌姑娘好记性，如果寻歌姑娘不提醒，我都不记得了。”

那次她说的那些多半是胡诌的，要给燕渡传递信息是真的。

她在千氏灭亡之后，就去了东漓，好不容易去一趟京都，她当然要去见燕渡一面，不然不是白跑了?

“听风楼在京都存在几百年了。”

云娘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唰。”

千寻歌压在手下的剑出了剑鞘，她在一刹之间起身，将剑搭在云娘的脖颈上。

云娘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千寻歌，你在发什么神经!”

千寻歌面无表情，“叶恪死有余辜，你也一样。”

手腕威动，就要结果了云娘。

云娘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云娘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勾唇一笑，邪魅妖娆，她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来。

千寻歌看懂了，她在说：你完了。

下一刻，云娘卸了所有的力，朝千寻歌的剑上撞来。

千寻歌不晓她的意图，下意识的撤剑，剑脱手，云娘却是朝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千寻歌，你在干什么!”燕渡连忙将云娘扶起。

云娘虚弱的靠在燕渡怀中，一只手死死的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千寻歌。

“是她。”

像是应证什么，屋里开始弥漫着血腥味，血从云娘两腿间流出，染红了云娘的衣裙。

“我的孩子，燕渡，救救我们的孩子。”云娘用力的拉扯燕渡的衣袖。

“叫大夫。”燕渡将云娘抱上床。

大夫来得很快。

“孩子没有保住，领主节哀。”

从头到尾，千寻歌一言不发。

云娘已经晕死过去。

燕渡怒目，倏地转头，与千寻歌面对面。

“我什么也没做。”这是千寻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解释。

燕渡看了眼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云娘，将千寻歌拽到屋外，拔剑，刺，一气呵成。

剑没入心口，千寻歌伸手握着剑，血嘀嗒嘀嗒滴落在地上，她却不管，只直直的盯着燕渡，眼中满是冷寂。

“燕渡，这是你第三次对我拔剑，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将那剑一点一点，从血肉里抽出。

当千寻歌瘫倒在地的时候，燕渡的剑也摔落在地上。

“千寻歌，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这次千寻歌没有再解释，太苍白的解释根本就不足以取信于人。况且，她原本，就是要杀了云娘的。

云娘死了，她肚子中的孩子照样活不成。

“来人，将她抓起来，我要她生不如死。”

很快，院中围满了人。

有两人不顾千寻歌如何疼得厉害，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手。

燕渡靠近，手指卡住千寻歌的脖子。

千寻歌面色逐渐发青，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就没从燕渡脸上移开过。

“看来你是要杀了我。”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我要你为我未出世的孩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