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五年。

这是千璃第三次去漠北。

第一次是梦归元年，夏引之刚成亲那会儿，她去看过她一次。

第二次是梦归三年，夏引之的儿子出生。

前两次都是她和落星初两人一起，这一次，千璃带上了琉英。

这是一个安静宁谧的村庄，行人到这里，讨杯水喝。村民们很热情，拉着落星初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无非就是当今皇帝是如何如何的好，大家的日子比以前过得轻松快活了不少。

村民们不停的夸赞当今皇上。

落星初不厌其烦，耐心的听他们说，时而附和几句，气氛显得很融洽。

琉英拽了拽千璃的袖子，指着某处，“娘亲，你看。”

千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男一女各自牵着一匹马朝这边走来。二人像是说着什么，男的唇角勾起，在笑，那姑娘见了，也是笑。

千璃看到，却怔了很久。

“娘亲，你怎么了？”

千璃揉了揉琉英的脑袋，“琉英，你就在这儿站着，娘亲去找你干娘，等我们过来，就出发，好不好？”

“嗯。”琉英很乖的点头。

千璃看了远处走往这个村庄的二人一眼，转身去找与村民聊得正热络的落星初。

“星初。”

“哎，千璃，你怎么过来了，我们的女儿呢？”落星初抬眼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了，“竟然是他?”

落星初连忙拉着千璃转身，避开与那边面对面的可能，“千璃，你把我们的女儿一个人扔在那儿，这合适吗？”

千璃拉着落星初避了避，确保那边不会看到这里。

“她这一生本来很难再见到他，既然遇到了就罢了，星初，我没有权力阻止上天的这一次安排。”

落星初沉默的看着远处的一切，那一男一女已经和琉英说上话了。

“小姑娘，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吗？我和我爹路过这里，想要讨杯水喝。”

琉英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人，还不忘说：“我不是。”

她伸手指了指路边拴着的两匹马。

商晨萧自打看见她，就一直盯着她这张精致好看的小脸，话也不说。

琉英也不怕，“伯伯，姐姐，你们要讨水的话可以往里走。”

“啊，好的，谢谢你了，小妹妹。”琉璃道了谢，偏头，“爹，我们进去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商晨萧蹲下，露出友好和善的笑容。

琉璃微微惊讶，这些年，商晨萧就跟个无欲无求的僧人似的，她鲜少看到他对什么人，什么事，这样感兴趣。

“我叫琉英。”

琉英眨眨眼，这个伯伯人至中年了，还长得这样好看，就跟她娘亲一样，她喜欢这个伯伯。

“琉英。”

商晨萧脑海里闪过一双明亮干净的大眼睛，然后，与面前这双逐渐重合在一起。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琉英，你的父母呢？”

这是什么父母，竟然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路边，太不负责了。

商晨萧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爹。”琉璃想说点什么，开了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伯伯，我娘亲去找我干娘了，我干娘去找村民讨水，一会儿就回来。”

“好乖。”商晨萧冲着琉英笑了笑，“那伯伯陪你一起等她们回来好不好？”

琉英见状，回以甜甜的一笑，“好啊，谢谢伯伯。”

这边，落星星指着琉璃，“那是琉璃?”

“是吧。”

“就是他那个宠得不行的小夫人?”

“谁知道呢。”千璃很平静。

是的，她早就放下了。

“不是，他还有完没完了?聊什么呢，能聊那么久。”

没看到她的宝贝女儿都要被晒蔫了吗？

“他在等我们，走吧。”千璃迈步，落星初想要拉她，没来得及。

商晨萧很快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他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这样他好和琉英说话。

这会儿，千璃来了，商晨萧忽地站起。蹲得久了，他腿麻，险些站不稳，得亏琉璃手快，先一步扶住他。

“你……”

琉英跑到千璃身边，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千璃伸手托住她的小脸。

琉英拱了拱，撒娇，“娘亲~~”

千璃低头，身上少了那股子清冷，变得很温暖柔和，“等久了吧。”

“才没有。”琉英嘟了嘟嘴。

“这就走了。”千璃将琉英抱起，递给落星初，“星初，你带她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落星初张开手，“小宝贝，过来，娘亲抱抱。”

落星初抱着琉英走远了，全程没看商晨萧一眼。

“商晨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话到这里，好像就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琉璃想打破这沉寂的尴尬，可惜不得其法。

“爹，我去讨水。”

“去吧。”商晨萧面上带着宠溺。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这样子的他，比那个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皇帝看起来更好一些，他活得像一个人了。

“千璃，你要去哪儿?”

“漠北。”

“是去看夏引之的吗？”

“你知道得倒是清楚。”

商晨萧看了不远处的落星初和琉英一眼。

琉英被落星初抱上了马，小脸上都写着兴奋。

“她叫什么名字？”

千璃也朝那处看了一眼，眸光立即变得极其柔和，“她叫商娴。”

“她叫商娴?”商晨萧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几下，“她是我的昭和。”

“我们在赶路，先走了。”

商晨萧愣怔良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连多挽留片刻都是一种罪。

最后，他也只能说出那句，“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千璃没再答话，只在转身的时候，说：“商晨萧，我从未对不起你过。”

“我知道。”商晨萧的声音很轻很轻。

千璃没有听到，她已经走远了。

“千璃，聊完了?”

“嗯，走吧。”

千璃翻身上马。

“驾!”

马儿扬起蹄子，奔向远方。

落星初连忙打马跟上。

“娘亲，你认识那个伯伯吗？”奶呼呼的声音散在风里。

“不认识，萍水相逢罢了，你若实在喜欢他，等你长大了，去找他，让他带你闯荡江湖好不好？”

“可是，风月爹爹和辛辰爹爹和我约定好了，要陪我一起的。”

“啊，那就只能遗憾的放弃他了。”千璃轻笑。

“那好吧，娘亲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琉英说。

“爹，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琉璃把水囊递给商晨萧，“是因为她们吗？”

“不，我很高兴。”商晨萧灌了一口水，随即感受到了浑身的清爽，“琉璃，你知道她是谁吗？”

两人牵着马，在道上慢悠悠的走。

“我知道啊，她是你的妻子。”

“错了。”商晨萧朗声大笑，“她是千璃，是千氏王朝的敏姝公主。”

“先天之敏，绝代之姝。”琉璃又忆起这句话。

“她当得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当得起。

“爹，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本来想去落樱岛的，现在我改主意了，咱们去漠北吧。”

“好，都听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