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没想到距开学还剩两天的时间，时佳词还能来找她。

歇了一下午，晚上，时佳词跟舒家人吃了顿饭，之后舒念尽东道主之谊领她逛古城。

在成片连接的彩灯之下，时佳词把她心里的纠结吐了个痛快。

她说了她来的目的，她是为郁至清当说客的。

“念念，对不起啊。当时我哥说他忘记过去，我心里一激动，就应承了下来。”时佳词说，“但这是你的事，肯定是你做抉择，我来真不是逼你怎么的。我只是想说，你真看不上我哥，直接回绝就好，不用觉得我们之间关系不好意思说绝。”

她们坐在二楼木桥之上，晕黄的灯光映照在精致的小脸上。

“念念，我哥之前有过喜欢的女生，但后来因为一些事导致俩人分手，然后我哥出国，再后来我哥回国后就是换女友如衣服的速度。”

舒念顿了一会开口：“受打击造成的后天浪荡？”

时佳词慢吞吞点头：“可能吧。”

“毕竟十八岁之前，我哥是嘴角带笑，肆意不羁的自恋少年。”

舒念想不通，她会成为郁至清这样的人下一个目标，“我是和他初恋长得像？”

时佳词摇头：“你们浑身上下没一分相像。我哥之前的暧昧对象也没有和他初恋模样气质像的女生。”

她哥谈过很多类型的女生，但从未谈过跟初恋一样类型的女生。

舒念皱眉：“大概是在用‘酒精’麻痹神经吧。”

想用各种类型女生淡忘曾经，试图掩盖他喜欢她这件事。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舒念不懂，大概是因为她没恋爱过，才不明白这些别扭。

“佳词，从你描述里，我感觉你哥只是执念太深了。”

或许不喜欢了，只是放不下当初年少轻狂的自己。

也或许在喜欢，沉重过于喜欢一个人，无论与谁都很累。

舒念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一个可能把她随时在心里弃置，为别的女人留心的男人。

次日一早，精心计划偶遇的宋元安来到陋舍民宿。

舒念弓腰，站在她院子里刷牙。

宋元安做贼般地探脑。

舒念立身，手里还拿着牙杯，秀眉微蹙：“偷狗呢？”

宋元安直起身，笑嘻嘻地走过来，套近乎：“月牙儿，是哥们不？”

舒念：“我女的。”

宋元安：“行，姐们！”

“……”

舒念莫名其妙地看他，“大清早的，你被驴踢了？”

宋元安：“……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你告诉我昨个儿是不是有个漂亮姑娘来你家民宿找人。”

舒念：“不知道。”

原来真起贼心了。

宋元安娘唧唧地捣了下她的肩：“帮我去你家电脑上查查昨天中午的登记记录呗。”

舒念直拒：“不能出卖客户隐私。你说了，她来找人，那人订的是双人间的话，登记一个人的身份就够了。”

“念念！”时佳词推门出来，抻了个懒腰。

舒念笑，走过去：“醒了，睡得怎么样？”

时佳词：“不要太好！”

宋元安急步走来，看着时佳词，指着舒念，“你找的是她？”

时佳词冲他笑：“谢谢你昨天带路。”

宋元安想起昨天他问时佳词的话，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在她们脸上梭巡，最后紧盯住舒念，“月牙儿，难怪你不交男朋友！”

舒念白眼：“又犯什么病了？”

宋元安一幅我都知道，他拽着舒念走到爬满绿藤的蓝砖墙边，“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女人！”

“我去，我说你怎么美女环绕，愣是不给我介绍女朋友，感情你自个儿揣兜里了！”

宋元安手搭在她的肩上：“月牙儿，认识二十年了，你他妈太不讲义气了，连我都瞒！”

舒念眼神一言难尽地瞥他，半晌没想出什么话，皱眉吐出俩字，“傻×。”

她实在想知道宋元安的脑子是什么垃圾拼凑的。

舒念拍掉他的手，转头对时佳词道：“佳词，赶紧洗漱，我带你去吃早饭！”

时佳词应声。

舒念又看向眼前的宋元安，眉头紧锁，细白的手指摩擦过下巴，“宋元安你说，我当初是不是该学医？”

“怎么了，遇见什么事儿了？”宋元安紧忙问。

舒念这人口风紧，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打死不开口。

从小到大就牙口硬，高一有段时间被人排挤了，还不给说。要不是他发现她沉闷的有蹊跷，还不知道她被人欺负了。

宋元安急了，“月牙儿你倒是说啊，谁欺负你了？老子不把他揍得掉牙都不姓宋！”

宋元安练了好几年散打，到现在也没丢下，他凭借这点本事儿张扬惯了。

“没。”舒念挺感动，宋元安脑子虽有点问题，但从小就护着她，他觉得男生保护女生天经地义。

“姐，是谁？”高高瘦瘦的少年眉睫微沉。

舒岑昨晚听到姐姐今早出去吃，他想姐姐和她朋友吃过饭再逛街的可能性极大。

他班的女生很爱逛街，然后买一堆东西。

要是姐姐逛街东西买多了，肯定是自己提着。那么累，舒岑就想着来替姐姐分担一些，谁知刚到就听见姐姐被人欺负了。

面色微冷的少年，眉骨凌冽。

舒念踮脚，舒岑瞄见稍稍俯身，舒念笑着拍拍比她快高了一个头的男生，“你听错了，我说我该学医，宋元安太脑残，我怕别的医生治不好。”

舒岑认真思索，一本正经道：“姐，你学了也治不好他，晚期了。”

宋元安在旁边听得跳脚，“舒岑好歹我也算你哥，说什么呢这是！”

“还有你月牙儿，哥在想着为你出头，你倒还损我，没良心！”他指着他们，“你们姐弟一样的没良心！”

见他小悲催样，舒念给他台阶，“得了，得了。宋大哥，是小妹的错。”

宋元安好哄，说两句讨他心的话一切就过去了。

舒念难得大方一次，几人一块吃早饭的钱，是她掏的。

当时宋元安还特意问了句，“钱真不是从小岑口袋里掏的？”

舒念在钱财方面贼小气，特财迷。

小时候过年，每年压岁钱下来季，就是宋元安与舒岑当‘大款’给舒念摆谱的日子。

主要还是宋元安摆谱。

舒岑实诚爱姐，他姐一想要他的压岁钱，他都会双手奉上。

舒念顾念姐弟之情，每次都会给舒岑留一张小红票。

舒家父母民主，说钱到了自己手上，他们就有决定权。

他们不怕儿子乱花，毕竟儿子的钱捂都不捂地放进女儿口袋。

女儿爱钱，藏哪儿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她不会乱挥霍就够了。

宋家父母随舒家父母走民主，钱一到宋元安手，准是过不了十五就给嚯嚯了。他时不时还要给舒家姐弟买点小零嘴。

一通饭下来，时佳词对宋元安印象加深，她想起来他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她附在舒念耳边，小声道：“他是你那个开裆裤发小？”

时佳词这样说，舒念没意外。宋元安与她打电话，张口闭口老生常提的就是“开裆裤长大”的友情。

宋元安听美人儿提到他，自我良好的摆了个帅气的pose。

宋元安长得不差，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微微上扬的碎冰蓝发丝如他本人，张扬桀骜却很阳光。

舒岑在低头喝粥时无语的翻白眼。

舒念问时佳词摄像作业完成没，时佳词点了点头。

她是去片场不假，可就呆了三天，便被赶到这儿来了。

她哥是故意的，在那三天里，天天催她完成作业，以好谋私完成他的小心思。

傍晚出来的只有舒念时佳词和宋元安，舒岑高二学生，疯狂写试卷。

天空大把不要钱的橘黄色晚霞坠入轻轻摇动的碧波之上。

有人坐着小船，缓缓赏景。

船檐上缀着火红的灯笼，船夫摇着船桨，悠哉游哉驶在水面上。

渐渐，人们开始出来游走。

他们随波逐流绕一圈回到她们开始坐的石凳上。

此时，夜已黑透。

舒念咬了口糖葫芦，甜糖裹挟的酸在舌尖缓缓蔓延。

她们坐着的对面是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与他们之间隔了湖水。

不过这家叫做人间烟火小酒馆的驻唱，水平实在不咋地。

时佳词揉揉被埋汰的耳朵，指着在水中漾的店铺，皱眉道：“念念，这家是不是新开的？”

舒念扭头看了宋元安眼，抿唇，“历史悠久。”

时佳词眸子闪过错愕：“就这都没倒闭？！！”

什么驻唱，忒儿戏了吧！

她透过开着的轩窗发现里面的人真不少，还有主持人在上面互动。

舒念解释，“这家老板就是以跑调吸引客源，让那些爱唱歌却没发挥地儿的不在调的游客，一往无前。你看主持人正在互动，这应该算……背景音乐？”

“……可能吧。”时佳词点评，“以奇葩点闻名，它这种营销方式可真奇特。”

“不过这唱歌的人是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唱得难以入耳不说，两首歌来回播放，麦呲呲啦啦电流声都停在同一处。”她感叹人世间的玄学，“就这都没倒闭，还能吸引众多客源，老板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舒念扫见宋元安沉了的脸，扯扯时佳词。

时佳词不以为然：“念念，我是游客，我有权利批判一下，更何况那家老板什么的又不知道。”

“那家老板知道。”宋元安眼里潜藏浓重的哀怨。

时佳词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呗。”

“而且他就在这！”

时佳词配合他四处张望。

“哪儿呢？”

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侵袭她的脑海，她尴尬笑笑的瞧看宋元安黑沉的脸。

“对，是我！”宋元安说，“没有自知之明的奇葩主唱也在这。没错，还是我！”

时佳词听完后，转头看向舒念，眼睛眨眨：“……你挺聪明，知道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