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去赴时佳词约的那天，特意装扮了番。

里面是白色内衬外面搭淡青色风衣，下面是同色系的长款褶裙，盘挽起的黑色长发后面是用一个淡青色玉簪挽住的。

她的妆容端庄大气，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成熟温婉。

舒念今天开的是自己的车，她到了约定的地点，自我打打气。然后朝里迈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音：“念念，这儿！”

循声，舒念望过去，是一年多不见的时佳词向她招手。

时佳词笑着走向她，她也笑着走向时佳词。

她们双方都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在双方眼里都十分温暖，阔别一年之久，得以再见。

舒念下巴抵在时佳词的肩上，似水墨勾勒的柔和眉眼，微微垂了垂：“佳词，对不起。”

“念念，要是道歉，也该我道歉。”时佳词手抚在舒念的背上，“我们都不要和对方说对不起，好不好？”

舒念弯唇，应道：“好。”

饭吃的差不多了，时佳词问道：“念念，最近做什么工作？”

“一些新媒体公众号之类的。”舒念道，“很杂。”

“是在东禹，还是在出差？”

舒念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不是出差。”

时佳词上衣兜里的手机通话还在继续。

她望向舒念小了一圈，却愈发精致漂亮的脸蛋，嘟嘴控诉：“过年我们寝室聚会，你都没来——”

“那下次我请你们好不好？”舒念哄道。

瞬间，她们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时佳词眉梢上牵了一个得逞的笑：“好！”

时佳词提起酒杯，舒念笑着和她回了一个。酒杯在亮夜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吃完饭，舒念和时佳词出去。

在餐厅门口，舒念又遇见了她躲避不开的人。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休闲装，年轻了好几岁，整个人像是大学生。

郁至清有好多话，要和舒念说。

时佳词歉意地看向舒念。

然后她离去，给她们单独的时间交谈。

一时寂静。

今夜无月无星，天有些阴。

郁至清打破他们之间无声的氛围：“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开车了。”舒念顺嘴说。

“你喝酒了。”

“我可以找代驾。”

郁至清看了她一眼，随后敛眸，“就这么不想理我吗，当初说好的就一年。”

一年期约到的时候，他找过她。

但没找到。

舒念的脚尖不自然地在的上摩擦，她只是没想好怎么见他。

郁至清伸手。

舒念眼睫动动，看着他。

“车钥匙。”

她抿抿唇，乖乖从包里拿出来。

最后是郁至清开着舒念的车，送她回的家。

路上，郁至清问舒念：“过的开心吗？”

“还行。”舒念说。

郁至清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她开心就好。

舒念问：“你呢？”

郁至清回：“今天很开心。”

今天又见到她了。

舒念长睫下盖，忖了片刻：“郁至清，我…我只是没有想好怎么……”

郁至清说：“我知道。”

舒念听到他的话，偏头看向她。

马路上有些洇湿，窗户上也洒了水渍。外面好像飘起了小雨。

至此长长的路途中，一直到了舒念住的小区里的地下车库俩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地方。

车停了，郁至清一直没动。

舒念有些不自在。

她解开安全带。

谁知一直没动作的郁至清更快，一把拉住她的手。

他侧头：“舒念念，我好想你。”

去年一年时间里，他没事的时候，总爱坐车去她家周围转转，想着总有可能去见她一面。可是除了过年那次，没有见过她一次。

舒念与他深邃的眸子撞了个正着，失神片刻，她收回自己的手，点点头，回了个“嗯”。

她下了车。

他也下了车。

她说：“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好。”

在电梯即将合上的那一刻，郁至清跑了过去，一点都没违背本心道：“舒念念，我喜欢的，爱的，都只有你！”

咚——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里。

郁至清眼帘降了下来，一股浓浓的颓败萦绕在他周身。

她听没听得到？

她还喜欢他吗？

是喜欢的吧。

郁至清不确定。

走出地下车库，小区外面突然飘下瓢泼大雨。

郁至清手里什么都没有。

雨点很大，砸得人生疼。

郁至清走了出来。

当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裤腿就被打湿了。

兜盆大雨从他头顶不间断地砸了下来，没走两步，他整个人，就湿透了。

他再也没了在谈判桌上的意气风发。

此时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就是一个淋雨的普通人。

他站在雨里，目光往上抬。

可雨点太大，砸得他睁不开眼。

第75章 发烧

苍茫的雨色之下，明黄的灯光显得尤为朦胧。

舒念回到家，换鞋时，在玄关处看到了雨伞。

他送她来的路上，外面好像下雨了。

她好看的眉眼微蹙，没换鞋，直接跑到落地窗前，打开窗户。

外面的雨声极大，劈里啪啦像是哪家有了喜事庆贺般。

雾蒙蒙的夜色里，舒念望不见楼下。只是她心口微微的不舒服。

她脸色一变，快速走到门口，拿起那一把伞，就想往外赶。

在拧开门的刹那，她就松开了手。

他应该有人来接他。

她慢吞吞地换上鞋子，往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一靠，拿起了一本书就读了起来。

可能是外面的雨声太大了，她的思绪总是忍不住地朝外走。

往常，舒念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澡。

然后再休息。

可今天她就是不想。

她就是愿意赖着。

半小时过去，舒念在读的书被她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

正好书页中间就是辛弃疾的那句出名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有些烦躁。

半敞开的窗外，雨声震耳欲聋。

舒念看书的心思更是少了。

她望向窗外，兴致懒懒地打开手机。

她消息设置成不提醒的业主群消息堆成了山。这一会儿蹦跶的极快。

舒念细眉下垂，他们小区又有八卦了？

反正她无心看书，便随意打开了。

她随意扫了下：

…

【那个男的还在楼下站着的呢】

【看着挺年轻的，不会是出轨求人原谅的吧】

【咱们小区是不是风水不好，整天一堆捉小三出轨的戏码】

【昨天我还见到一个恶婆婆磋磨儿媳妇的，咱就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儿子找个媳妇容易嘛！我做人就宽广大度，我儿子长相帅气，一米八，211毕业，各位有合适的就介绍介绍哈！】

【27号楼，到底是谁家的儿子大晚上站在雨里，出来认领一下，我这当妈的心都疼死了】

【照片.jpg】

大雨里的有些模糊不清，再加上不知是在几楼放大拍摄的照片。

明明只是一个身形，舒念却觉得莫名熟悉。

她点开放大。

望着那一身在黑夜灯光下莫名有些显眼的衣服，心里恍然‘咯噔’一下。

她鞋都没换，拿起玄关放有的雨伞，急匆匆地下了楼。

走出单元楼，雨声更为轰鸣。

舒念撑着伞，从28号楼的阶梯走下来。

她眼睫一抖，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酸着鼻尖快步跑了过去，伞打在了郁至清的头顶。

雨在头上忽然止住，郁至清回头，苍白的脸上绽开了惊喜：“舒念念。”

舒念绷唇，眼里闪过愤怒：“你不回家，在这站着干嘛！”

他浑身湿透了。从上到下。

她没见过他这么落魄过。

“你是不是想这样让我愧疚！”舒念变红眼睛盯着他，“你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心很硬！”

郁至清没回她的话，往下流水的指尖在在他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一下，在他碰到同样湿漉漉的衣服时身体一滞。

他沾满雨水的手，没办法替她擦掉悲伤了。又惹她难过了。

他觑着她红了眼，低下了头，喃喃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活了许久的地方。”东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年里，可他却没遇到过她。

“我这就走。”

他转身向外。

舒念手不自觉地拉住他的手腕。

霎时，郁至清的身体僵硬，舒念也愣了。

她的手为什么不听她的大脑指挥了。

很快，她吸了吸鼻子，说：“你先跟我上楼，换身干净的衣服。”

郁至清心炸开了花，欣喜席卷着他的大脑，直到舒念拉着她往28号楼走，他才反应过来地说“好”。

他走进楼里，忽然感觉到耳边的雨声更大了。

郁至清湿透了，走到哪儿，哪儿就留下一道水渍。

走到舒念家门口，他看着自己这副惨样，又不好意思进去了。

舒念撩开眼帘，道：“进来。”

郁至清：“水。”

他的衣角裤腿鞋子，都在往外漫水。

“我让你进来你就进来。”舒念拉他。

他听话地走进去了。

她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装扮的也很温馨。

“这是浴室，你先进去，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郁至清进去后，舒念在网上商场下了一单男士睡衣以及一套洗漱用品。

她点的加急。

舒念偏身拐进了她的开放式厨房。

在短视频APP上搜了一下姜水的大约做法。她跟着煮了一小锅。

半个小时，东西送到。她的姜水也煮好了。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

郁至清开了一个缝隙，舒念将纸袋一块递了进去。

不一会儿，郁至清出来。

灰色丝绸质感的睡衣系着，他胸前大片的冷白在外面露着。发梢处，微微滴着水珠，水珠坠在他皮薄的锁骨上。

稍显勾人。

他看着窝在懒人沙发上看书的舒念。

她似有所感，回头：“锅里有姜水，你先喝了驱寒。”

淋了那么久的雨，不知会不会感冒和发烧。

郁至清眼底漾起层层波涛，心里的礁石震颤着。

他问她喝不喝，她摇头。她没淋雨，不喝。

郁至清倒了两碗，先去给舒念送了一小碗：“你下楼了，外面潮气大。”

她不想喝，可他还在坚持。

无奈，她接下。

她将书反扣在木质小茶几上。

郁至清眼尖，瞧见了书页上的那一行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的舒念念就在他没寻过的地方。

舒念今晚的书，就是一个花样子摆设，其实根本没看到心里去，甚至连单薄地读都没做到。

这么会，她还停留在那页。

她透过玻璃的反光，望向坐在餐桌上大口喝姜汤的郁至清。

她喝了一口，簇眉，有点辣。

郁至清全部喝完后，将碗和锅全刷了。

明明他活他干的很磨蹭，可是还是干完了。

又到了他该说再见的时候。

郁至清张了张口，“舒念念，我手机浸水了，能不能麻烦你借我用一下。”

舒念开着的窗户，吹卷进一股冷风，她冻得稍稍哆嗦了下身子。

她瞟了眼外面黑透的天，扭头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次卧将就一晚上。”

狂喜再次冲郁至清奔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她像是自我找补，揉揉鼻尖：“外面雨太大了，免得佳词担心。”

他应：“……好。”

舒念合上书，“太晚了，去休息吧。”

她率先离开客厅。

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身子抵在床上，心脏亦砰然。

郁至清先将他湿透的衣物洗好晾晒上才回卧室休息。

听到外面停下的声音，舒念抱着衣服去洗澡。

她的这间房不太大，和郁至清那边一人一个浴室不同，她这边只有一个。

在洗澡时，舒念猛然脑子里会浮现杂七杂八的想法。

太晚了，舒念有点儿懒得拖着时间，想着明天不上班，衣服先不洗了。

都怪郁至清。

要不然她当天事肯定能当天毕。

听闻隔壁主卧的关门声，郁至清眼尾宠溺地上勾。

他就是故意的，他在赌。

他想，他淋了雨，舒念念会不会担心他。

即使他知道她看不见，但是他可以让佳词通知她，只要她还担心他，那就证明她没有忘记他，他会牢牢抓紧她，不会让她再离开。

如果她不喜欢他了，那他就让她再喜欢上她。

-

舒念晚上睡得极为不踏实，半夜，她醒了。

她去客厅喝了杯水，路过次卧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他晚上淋了雨。

她拧了一下卧室门，就打开了。

她走进去，郁至清睡得还挺熟。

舒念不放心地走到窗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