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夏与孜一进来，就看见柯念烟无力地瘫坐在淋浴头下，双手拿着搓澡巾机械地擦拭着自己。

柯念烟的全身上下早就没有了完好的皮肤，被粗粝的澡巾刮出数不清的小红条，细看还有丝丝血液渗出又很快被水冲走。

夏与孜瞳孔微缩，转而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手臂一用力，恼火地一把将人拉起来，猛的抵在墙上。

上方的水也淋在夏与孜的身上，冰冷的水打在她的脖子上顺着流进衣裳里，刺激得她汗毛竖起，“回答我，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夏与孜压着怒火的声音，柯念烟缓缓抬头对上她黑耀石般的眼睛，无神的眼睛有了一点闪动，散开的瞳孔一点点聚拢，苍白地一笑：“是你呀，我只是想要洗洗，身上脏了。”

脸上早就分不清是冷水还是泪水，合在一起从脸上滑落，她想洗干净被留在身上那些肮脏的痕迹，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些恶心的感觉总是牢牢地附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包裹地她喘不过气来，逼得她甚至想要扒开这一层皮，再重新长一层新皮。

“脏？这就算脏了？你把你自己当做什么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想要谁来爱惜？”

“贞洁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是这世人给自己上的枷锁，只要你本人不背上，谁也套不牢你。况且一个枷锁只套在一个群体上，那就是造出这些枷锁的那些人想要困住、操控住这个群体的牢笼。那为什么还要去接下它？”

“人的皮肤细胞在28天左右就会更换一次，新的细胞取代那些陈旧的细胞，到时就是一个全新的你，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看来我真是看走眼了。”

夏与孜将喷淋开关关掉，扯过一旁的浴巾粗鲁地包在她的身上，丢下一句话，不再看她一眼，冷着脸失望地转头离开。

温暖带着粗茧的手掌划过她的皮肤，柯念烟灵魂一颤，思考着夏与孜的话，这段话无疑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是呀，她为什么要在意那些眼光，凭什么她要守洁，这不就是在粪坑里滚了一圈，她洗洗就好了，她才不会遂了那类人渣的意，她要活的好好的。

“老大，快来吃，我给你留着的呢。”黎安珍听到开门声，从美食中抬头，没心没肺地招呼着夏与孜。

看着她脸色出去一趟就变得像糊了一层锅底一样黑，身上的衣服还湿了，黎安珍很快就猜想到了源头：“谁惹我的亲亲老大生气了？是不是那个小土妞？我就说她是一个麻烦精的，我这就去教训她！”

“唰”的一下站起来，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顾不上这个水杯，黎安珍找出毛巾帮夏与孜擦身上的水。

“你别在这里捣乱了，让她先冷静一下。”夏与孜无语地看着她莽撞的行为，扯下覆在头上的毛巾，按住她，“继续吃你的。”

这一关就看柯念烟自己能不能迈过去了，她那句话也就是故意说重了，想要激一激她。

她的眼光可好着呢，千万别让她打脸呀。

换了件干燥的衣服，夏与孜也坐下来吃起了夜宵，闻着香味，她也有点饿了。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夏与孜踢了踢黎安珍的鞋示意她去开门。

“哦。”黎安珍不情不愿地起身，打开门不善地盯着在门边拘谨地绕手指的柯念烟，“你有什么事？”

“黎小姐，夏小姐在吗？”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柯念烟往房间里探头看了一下，夏与孜正坐在桌前，知道她来了，眉毛都没动一下，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她果然还在生气。

柯念烟心里一苦，紧张地吞了下口水，不安地抓着衣角不放，她这是要放弃她了？

“都看见了还明知故问，白费口舌，进来吧。”黎安珍翻了翻白眼，往旁边侧了下，让她进来。

“夏小姐，我……”

柯念烟走到夏与孜前面，局促地开口。

“想通了？”

夏与孜靠着软垫，拿起水杯喝两口水，端量着已经换好衣服的柯念烟。

嗯，来得比她想象的快。

“是，之前我的想法钻了牛角尖，刚刚夏小姐点醒了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请夏小姐不要赶我走。”

柯念烟弯下腰掬了个深躬，恳求道。

长时间的沉默，柯念烟心一点一点掉下去。就在她以为夏与孜不会在再答应，眼泪又蓄了上来的时候，夏与孜终于出声了。

“来吃点东西吧。”

“……好”，眼泪夺眶而出落下地面上砸出一朵小水花，再抬起头来，柯念烟已经是面带笑容了。

在一旁坐下接过夏与孜地过来的东西，浅尝了一口，是她从来没吃过的口味。

黎安珍在一旁撇了撇嘴，有什么好哭的，就这点出息，她们可受过的苦难可没比她少，但要比她内心强大多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黎安珍还是把最好吃的挪到柯念烟前面，“慢点，饿死鬼投胎啊，我们又不跟你抢。”

柯念烟对她感激的笑了笑，虽然她说话不好听，但她知道她没有恶意。

“明天出发去A市，今天好好休息。”夏与孜提醒道，注意到她有点噎住，拿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前面的桌上。

“嗯嗯，我会的，谢谢。”端起水喝了口将口中的食物顺下去，柯念烟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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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夏与孜已经入睡。何朝林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失眠了。

转过神，在黑暗中模糊的辨认夏与孜的五官，伸出手指轻轻描绘着，嘴上止不住的笑。

脑海里又响起了她今晚说的话，她要试着去喜欢他。

啊啊啊啊啊！！！

真的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她怎么能这么好呢，也不对他的作妖生气，还想尽办法来安慰他，现在还愿意向他跨出一步。

“孜孜，亲爱的。”轻声呢喃着，忍不住凑上去用鼻子轻轻蹭着她高挺的鼻子。

“别闹，快睡觉。”被何朝林的动静吵醒，夏与孜眼睛艰难地微微睁开，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困意。将他按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满鼻的熟悉气息，何朝林深深吸了一口，脸蛋蹭了蹭，安分下了。随着背上有节奏的拍打，周身被温暖包裹，何朝林的瞌睡也上来了，渐渐进入甜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