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他们终于到达了扶摇宗。

两座茅草屋伫立在山顶，沐浴着昏黄的日光，显得异常温暖柔和。

“回家啦！”

漾漾迫不及待地落了地，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古泠泠，把她的鸡和羊给领回来。

洛锦道：“安安，你跟着漾漾一起去吧，我和你大伯先把屋子收拾一下。”

“好。”顾安安小跑几步，跟上漾漾。

漾漾左手抱着花盆儿，右手在空中晃啊晃。

小崽崽的手指短短的，手背的四个窝窝特别明显，看上去软乎乎的。

“现在要去做什么？”顾安安问。

“去找泠泠姐姐！”漾漾一脸兴奋，“我之前养了两只鸡和一头羊，它们肯定特别想我。”

顾安安皱了皱秀气的鼻子，道：“养那些做什么？脏兮兮的。”

“不脏不脏！”漾漾连连摆手，“它们可聪明了，都在固定的位置拉粑粑，很好收拾的。如果不养的话，就没有吃的啦，咱们以后不但得养动物，还得自己种粮食种菜吃呢。”

顾安安很惊讶，她知道扶摇宗穷，但是没想到居然穷到要亲自种地，亲自喂鸡喂羊。

她听说，真正的大宗门，弟子只需要定期做任务赚取贡献值，其余时间全部用来修炼就行，宗门会为弟子提供资源和食物，不必他们自己费心。

但在扶摇宗，似乎一切都得亲力亲为。

“你们过得好苦啊。”顾安安低声感叹了一句。

跟扶摇宗一比，自己之前过的日子可太好了。

这么一想，她顿时有些同情漾漾，也理解了家里人对漾漾的偏爱。

漾漾吃了苦，所以被祖父祖母多疼爱一点，似乎也很应该。

“不苦不苦。”漾漾咧着小嘴，开心地笑笑，“自从被舅舅接回来，漾漾有蛋吃，有奶喝，已经比之前挨打受冻好很多啦。”

挨打受冻？

顾安安有点难以想象。

漾漾乐观地看着前方，小步子迈得很大，雪白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顾安安看着一脸笑意的漾漾，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来。

自己之前好像错得很彻底。

她不止一次地斥责漾漾，但是漾漾给她糖葫芦吃，还帮她出主意。

顾安安下意识牵住漾漾软乎乎的小手。

漾漾一愣，眨巴眨巴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你牵我干嘛呀？”

“怕你摔了。”顾安安神情有些不自然，转头看着其他方向，不太敢直视漾漾的眼睛。

“那我谢谢你。”

漾漾乖乖地道了谢。

顾安安胡乱地点了点头，手心都出了汗。

两人很快到了古泠泠的住所。

古泠泠跟清落一起住，相邻的两间朴素木屋，旁边做了一个简陋的围栏，两只灵鸡正立在羊背上，耀武扬威。

围栏前立了一个白色的清瘦背影。

“泠泠姐姐！”漾漾高兴地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漾漾和顾安安一眼。

她戴了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眸。

见到人之后眼底闪过仓皇，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里，砰地关上门。

漾漾低声喃喃：“原来不是泠泠姐姐......是清落姐姐......”

顾安安忍不住朝房间那边多看了一眼，这个人好奇怪。

古泠泠原本在房里看曲谱，听见漾漾的声音，于是放下书走出来，笑了一下：“小掌门回来了？”

古泠泠穿一身极简单的素衣，上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衬得她清水出芙蓉一般美丽。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好多次，但是每一次都还是会被古泠泠惊艳到。

漾漾看得呆了呆，这才回答：“是啊，泠泠姐姐，今天刚回来。”

古泠泠注意到漾漾身边有一位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上下，身上隐隐涌动着灵气，她问：“这位是......”

“我叫顾安安。”

同样姓顾，应当是从顾家带来的。

古泠泠也不多问，她温和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扶摇宗的四弟子古泠泠，是一位音修，若是有什么修炼方面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古泠泠跟顾安安简单说了几句话，一转头便看到漾漾已经跑到了围栏旁边，把小门给打开了。

小崽崽兴奋地挥着自己的小肉手，声音奶呼呼的：“你们过来呀！”

两只灵鸡立在羊背上，一个啄了下羊头，一个啄了下羊尾巴，灵羊便哒哒哒朝漾漾跑过来。

漾漾：“......”

怎么感觉这两只鸡跟鸡王似的？还给自己找好坐骑了？

漾漾不在家，灵鸡称大王？

这可不行！

漾漾挥挥小手，驱赶灵鸡：“你们俩下去，漾漾坐上去！”

顾安安忍不住笑：“它们才听不懂呢。”

话音刚落，两只灵鸡一张翅膀，扑簌簌地飞了下去，灵羊则蹲下身子，任由漾漾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它背上。

顾安安：“......”

真是神了。

这几只也太听话了吧？

漾漾摸了摸灵羊的脑袋，感觉到它圆润了一些：“谢谢泠泠姐姐喂它们！”

“不必谢我，喂它们的，是清落。”

“之前清落总是闭门不出，后来见到灵羊和灵鸡，她这才愿意出门，每天按时按点地喂着，还耐心地帮它们清理，照顾得很细致周到。”

“灵鸡和灵羊长得好，清落的状况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呢。”

漾漾跟清落是见过的，之前去白水宗修炼那一次，清落一起去了，不过她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走到最后面，不曾说话，所以存在感很低。

当时漾漾当掌门，清落也投了赞成票的。

“那谢谢清落姐姐。”

“嗯，我会向清落转达漾漾的谢意。”

“那我走啦。”漾漾跟古泠泠挥挥手，骑着灵羊，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走。

两只灵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儿。

漾漾回来了，山大王换人了。

顾安安看着这十分喜感的一幕，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又新鲜又奇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灵羊，灵羊的毛发油光水滑的，跟云朵似的，这一摸就有点上头。

“漾漾，那个紫色眼睛的人，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跑啊？是因为我们很吓人吗？”

“可能因为她的眼睛太好看了，所以要好好藏起来吧。”漾漾琢磨着，“珍贵的宝贝不都是要好好地藏起来吗？清落姐姐，大概就是一个大宝贝吧。”

清落推开门，看着两个小孩子走远的背影，眼神闪动，小孩子还真是天真烂漫啊，居然用大宝贝来形容她，可她不是大宝贝，而是丑八怪......

之前她在山下的泉水附近采药，摘下面纱喝了口水，正巧被菩提村的村民给撞见，那人大叫着“丑八怪”“有妖怪”，然后就跑了。

后来，村子里盛传，这里附近有妖女。

妖女丑陋无比，吃人肉喝人血，得远远地躲着走。

她待过的地方，被村民们丢满了腐臭的菜叶子，就连她喝过的泉水，也被人丢了粪便。

从那之后，清落便闭门不出了。

清落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毁容的事实，她只是无法接受其他人以貌取人的态度，随意造谣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