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中，姬也慢吞吞地讲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他是散修，平日里无非就是赶去各个秘境中寻宝历练。

后来大战，他修为偏低，但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在后方帮忙做着杂活，收敛尸体，转移伤员，偶尔还会跟低级的魔兵交手。

他看得到这其中的不易，也更加敬佩顾晴织的勇气和谋略。

他不仅将顾晴织视为救命恩人，更视她为指路明灯，他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一步步朝她靠近。

本打算大战结束之后，他便拜入扶摇宗门下，没想到先听到的是顾晴织去世的消息，再之后，便是扶摇宗覆灭，所有的骂名都盖在了她的头上。

不应该这样的，这不应该。

他拉着人一个一个地解释，想要为她正名，然而没过几天，他就被人打到重伤。

那人走前丢下一句话：“以后若是再胡说，就不只是打你，而是废你修为了。”

求告无门的少年，最终萌生了恨意，甘愿成为邪修。

“邪修的首领叫做妖鸿，他性情古怪，不过正好，他的目标跟我的一样，让灵州界覆灭，所以我甘愿被他差遣。后来，夜生出现了，妖鸿跟他达成了合作。夜生本打算让魔植遍布三界，妖鸿说，先拿灵州界开刀，日后再管朔州界和妖界。”

顾晴织抬眸，神情似有波动：“妖鸿？”

“是。”

“他的住处是不是总有水池包围？”

“这、”姬也诧异，“你怎么知道？”

“昔日妖界之王，原形是大雁，大雁栖息水边，这是骨子里的习性，难以改变。鸿，即是大雁。”

顾晴织跟其交过手，所以感知敏锐。

“我之前在想，当年的大战三界皆有参与，为何这一次妖界独善其身，听你说了妖鸿之后，我似乎明白几分，他是把夜生拿刀使。”

姬也：“可夜生很强，他就不怕到时候难以解决？”

“妖鸿做事缜密，他敢跟夜生合作，手中一定是有能够对付他的底牌。”

“只是这底牌，究竟是什么，在哪里，全都没有头绪。”

顾晴织低眸思索着。

如今的情况并不明朗。

魔界有夜生，妖界有妖鸿，而他们灵州界呢，一盘散沙的灵州界，难道要让漾漾去撑吗？

姬也努力回忆着，关于妖鸿的点点滴滴。

“我曾听他在梦中提过一个名字......”

“是什么？”

“花双双。”

漾漾侧着耳朵，细细地听，小嘴默念：“花双双？唔，漾漾记住了！”

系统：【......别记这没用的，你爹爹让你来，是让你听听姬也有没有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漾漾：“可是花双双就是最奇奇怪怪的话了。”

系统：【......那你打算到时候怎么跟你爹爹说？】

漾漾：“妖鸿装成邪修，把魔界大坏蛋当刀使，他的底牌是花双双。”

一句话，把能总结的全总结了。

系统忍不住感叹，虽然有时候过程很不靠谱，但是漾漾的结果，总是十分靠谱的。

只是，花双双这名字，怎么总觉得有点子熟悉？

这时候，顾晴织跟姬也的对话也差不多结束了。

顾晴织打算起身往外走。

姬也匆匆放下茶盏，问道：“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顾晴织看着他，眸光依旧平静。

姬也：“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现在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你不用骗我，说实话就好。”

“说起失望，似乎得先说说期望。”

“我期望所有修士有责任，有担当，我期望着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我期望自己的朋友亲人，都能过得平安顺遂。”

“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好，很多修士也并没有如我期望的一般有责任有担当，我的朋友亲人，也并非全部平安顺遂，可见，期望这事是很容易落空的。”

“所以，我打算，尽力发现这世界更温暖的一面。有一部分修士，以守护天下为己任，锄强扶弱，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更坏，我的亲人朋友，虽然历经波折，但是感情很好，凝聚力强，他们会互相扶持，面对风雨。”

“这么一想，似乎还挺好。”

“至于你——”顾晴织看着他，目光真诚，“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你知恩图报，你顽强不屈，你只是，被这世道逼得没法子，你只是，想帮我报仇。”

“我只是，有点心疼你。”

她一番话说完，朝姬也露出个温暖的笑。

姬也低着头，深深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极了，有湿润的液体滚滚而落。

顾晴织没再多留，她大步走了出去，看见漾漾小脑袋贴在墙上，跟只壁虎一样。

见自己被娘亲发现，漾漾眨巴眨巴眼，欲盖弥彰地捂住了自己的眼。

顾晴织把她捞起来，手臂托着她的屁股，问：“你爹让你来的？”

漾漾摆摆手：“不，不是，爹爹说了，漾漾不能说漏嘴。”

顾晴织：“果然。”

漾漾：“嗯？”

“你爹爹现在很有长进。”

“这怎么说？”

“之前都是他亲自来偷听，现在倒好，会使唤你来偷听了。”

“唔，这长进在哪里？”

顾晴织笑得核善：“之前，他只需要挨一顿打，现在，他需要挨两顿。”

一顿是偷听，一顿是带坏漾漾。

一变二，可不是极大的长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