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和明奶奶都没有丝毫的反应，看来来者是个熟人，且在意料之中。

于是陶熙月转头看去，来人是一个约摸五十岁上下，穿着精致旗袍的妇人。

她的头发挽做一个低矮的圆髻，梳得很整齐；耳上、脖子上和手腕上都佩戴着淡金色的珍珠饰品，看起来应该是成套的。手上拿着一只黑色的小巧精致的丝质刺绣手袋，脚上是一双同款刺绣的鞋。

她款款而来，落落大方的坐在了蓝灵儿的身侧，将蓝灵儿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轻轻拍打着安慰蓝灵儿。

陶熙月垂下眼帘，嘴角浮起轻笑。呵，有人疼、有人护着，果然就是有底气任性呢。

这位自称老婆子的妇人对着明奶奶莞尔一笑，问道：“怎么我一来大家就不说话了呢？姐姐，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明奶奶面色平淡，她说：“不，你从来都来得正是时候。”

妇人闻言笑笑，似乎明奶奶的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妇人又转向陆川，笑问：“小川，怎的姨奶来了，你连杯茶都不肯给姨奶喝的吗？”

姨奶？陶熙月想起刚刚明奶奶说蓝灵儿的奶奶并不是自己的姐妹。

她不禁再次微微打量这位自称姨奶的妇人，显然对方家境优渥，这大约是她显年轻的原因。但五官确实与明奶奶并不相似。

那她为何称明奶奶为姐姐，又自称姨奶？

陆川仍旧望着天，没有丝毫反应。

那妇人也不生气，她将目光投向了看着院外的陶熙月。

明奶奶忽然发话道：“小川，过门即是客，去倒杯水来。”

陆川沉默的起身，去了厨房。

那妇人脸上漾开一朵笑容，转向明奶奶说道：“还得是你有威严啊姐姐，那小妹就谢过姐姐了。”

明奶奶面无表情的说：“我老了，你也一样。飞云，你执着于表象多年，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被唤作飞云的妇人笑笑，似浑不在意明奶奶话中含义的模样。她再次看向陶熙月，问道：“这孩子就是灵儿常常提起的陶姐姐吧？”

陶熙月收回目光，望向这看上去与自己母亲年纪相仿的妇人，淡淡的应了声：“是，我是陶熙月。”

妇人，不，应该是老妇人。她一脸和蔼的问陶熙月：“孩子，你刚刚一直在看什么呢？”

陶熙月眼中有涟漪，她答：“我在等大黄和小白大白回家。它们离开家已经大半天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接着，她将目光移向老妇人身旁的蓝灵儿，眼神中有质询，却什么也没说。

“你看着我做什么？陶姐姐，我一直那么的喜欢你，难道你今天也要冤枉我吗？”蓝灵儿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抽嗒嗒起来。

陶熙月闻言忍不住笑了，真有意思，总上演这种自欺欺人的戏码，到底图什么？

老妇人揽住蓝灵儿的肩安抚，蓝灵儿扑进老妇人怀中，饱含委屈的喊了一声：“奶奶~~”，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厨房里发出一声炸响，是瓷器碎裂的声音。陶熙月收回了目光，再次望向院外。

老妇人似是刚刚才发现自家孙女的衣着不对，她惊讶的问道：“灵儿，你怎么这样穿？”

蓝灵儿的哭声更响了。她断断续续地将刚才控诉三人的话对自己的奶奶复述了一遍。

老妇人原本和蔼的脸色越来越沉。

陆川踢踢踏踏地从厨房返回，两只手揣在裤兜里。他一P股坐下去，恢复了望天的姿势，却闭着眼，吊儿郎当的说：“杯子打碎了，倒不了水喝。”

老妇人没与陆川计较。她看着陶熙月，语气不善的问道：“陶熙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哦，是的，自己永远是那个软柿子。

陶熙月回望老妇人，平静的问：“您希望我说什么？”

老妇人微微冷笑，说道：“不怪灵儿最近几个月老是回家哭了。原来着实厉害。”

陶熙月微微一笑，再次转过头看向院外。

明奶奶露出微笑，拍了拍仍握在自己手中的陶熙月的手。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老妇人面色微变，她正色对明奶奶说道：“姐姐，旁的我也就不说了，年轻人的那些小心思，咱们都懂。但我灵儿衣服被撕了，还拉进屋里关了门，这，总得解决吧？”

明奶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交待？”

蓝灵儿忽地起身，指着陶熙月厉声说道：“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全都是因为她。我要她跪下给我道歉，承认她不要脸、承认她一肚子男盗女娼；我还要她立刻滚出这云外村。从今以后再不许踏入这里半步，也不许跟陆川再有半分交集。”

陆川募地站起身，186公分的身高极有压迫感，他一声怒喝：“你做梦！”

老妇人脸色立刻黑了下去，明奶奶冷眼看着她，半分要阻拦自己孙子的意思也无。

蓝灵儿昂起头，丝毫没了刚才那委屈可怜的样子，她愤怒的说道：“陆川，你竟然这样对我讲话。”

陆川冷笑：“切，我头回这样对你讲话吗？你失忆啊？”

蓝灵儿像没听到陆川的话似的，疾步走到陶熙月面前，以上位者的姿态对陶熙月说道：“陶熙月，我上个月给陆川的零花钱，你三言两语哄得他把钱给了你。我大度没跟你计较。今天你受伤，我好心好意给你包扎，你又歪曲事实，还缩在我大奶奶和陆川的身后装无辜。现在又任由陆川对我恶语相向，你真是恶毒下作至极。现在，我不但要你给我跪下，我还要你给我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你，现在立刻给我跪下磕头。”

陶熙月冷冷的看着蓝灵儿，站起身来。明奶奶拉着陶熙月要她坐下，陆川已经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在了陶熙月的身前。

陆川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对你自己有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她正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会用这套真假颠倒的话术。”陶熙月冷冷的说。

转过脸，她对明奶奶笑笑，像明奶奶安抚她那样拍拍明奶奶的手，说：“明奶奶，谢谢您和陆川对我的好，你们已经护着我很多了。您放心。”

明奶奶松开了手。

她又对陆川说道：“陆川，谢谢你的好意。但请你让让，这是我的事。”

陆川闻言浑身一僵，他没动，他不想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