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定国投清

河南许定国自劫掠起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先后攻破了宁陵、归德、陈州等地，不仅斩杀了大顺州牧惠在公等人，还连同南明的官绅百姓一并消灭了无数，原先的合作伙伴，河南巡按陈潜夫深感不妙，趁着归南京述职入觐的机会，偷偷上表曰：“许定国乃一员骁将，但天生反骨，凶残成性，宜以爵縻之，然后图其后”。

朝廷本就拿这些拥兵自重的藩镇没辙，不得已捏着鼻子认了，擢许定国为太子少师、左都督总兵，挂镇北将军印，总揽黄河一线的防御。

原本的历史上，黄河防线本是派了多员大将分段驻守，以抵御南下的清军，但原本的轨迹改变，明清结为同盟，那原有的防线也不复存在，唯留下个许定国装装样子。

而眼下的睢州城内，已经贵为太子少师的许定国急的团团乱转，与他有嫌隙的高杰正屯重兵于归德，召其前往汇合，否则就按军法从事。

高杰曾不止一次地当众说过：吾见定国，必手刃之，两人的仇怨至此，许定国怎敢前往，可惧其兵强，又恐招来祸患，两相惶恐，无计可施。

“我说许将军，能不能别转了，我眼晕...”

说话的正是老相识，晋商帮的当家人范永斗，他一直就致力于为满清引兵买马，劝进招降，对于许定国，更是其重点招揽的对象，只不过许惯于骑墙观望，一时还下不定决心。

许定国冷哼一声，道：“哼，事不在你身上，你自然不急，可也得为老哥哥想想，有什么好主意该拿就拿呀，别光站着说话不腰疼...”

范永斗淡淡一笑，他刚接了上锋的差事，命其想办法渗透进山东，探查机要，于是立即就想到了与山东所隔不远的许定国，鉴于以往多次的愉快合作，想从这里找点路子，寻求些突破，可没想到，刚来就碰上此等绝佳的大机缘、大功劳。

“将军，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实话说了吧，我从别处得到消息，高杰这一次就是奔着您的人头来的，事已至此，何不如把心一横，归了我大清得了...”

许定国圆睁了双目，急切地问道：“此话当真？别又是你的诈言，本将可是吃了多次的大亏...”

“哈哈，将军不可胡说，我晋商信义为本，诚泽天下，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人提到我范永斗，不由衷地赞一声‘诚信守义范郎君’，至于高杰要杀你的事情，更是千真万确，我打听到，不仅是高杰与你有隙，还有一个海州的新乐侯刘文耀，他当初从天津南逃，是分作了两路，一路从海上到了现在的海州，没几月就站稳了脚跟，坐拥强兵上万，而另一路则是沿着运河，途经鲁桥镇，遭了将军的毒手，所以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仇敌寻上门来了，躲是躲不开的。”

刘文耀懂得用间，用谍来探查消息，别人自然也懂，而眼前的范永斗正是其中的翘楚，利用晋商帮行走天下的便利，不知作间凡几，再加上有了满清的大力支持，在这个行当上更是日益精进，至于为什么没探查到海州其它的异象，则是因为其太过于弱小，还入不了范大家的法眼。

至于鲁桥镇一事，许定国尚有印象，毕竟还随手杀了一个天津巡抚，正宗的部堂高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

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灰飞烟灭，许定国也动了怒，骂道：“还不是赖你个老货所赐，当初要不是你在上下撺掇，我怎么会知晓那一路运河来的北民，更不会无缘无故与人结怨，闹到现在，你也别想脱清干系，你个老不死的玩意，死也得拉上你当垫背...”

范永斗收了脸色，阴狠地道：“脱干系，脱什么干系，人证物证何在，空口白牙，你觉得对方会信？怕只会认为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白瞎了这诺大的名头。”

“你...你...怎敢...”

许定国被惊道，嘟囔着说不出话来，这是从认识到现在，范永斗头一次这么强硬，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摆在你面的路就一条，投效我大清，今夜就遣子为质，渡过黄河，送到北面的清军大营，有了我大清给你撑腰，看谁敢动你。”

许定国眼珠子转了三转，才变回脸色，堆着笑，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有了范东主和大清在后面撑着，许某谁都不怕，可就是担心那翻山鹞子耍起横来，谁都不管不顾，范东主，您是不知道啊，那高杰就是个混不吝，滚刀肉，当初在顺贼军中任职，都敢睡了李闯的老婆，就这样的一个玩意，我怕到时候大清的威风压不住他...”

见许定国软了下来，事情成了九分，范永斗也就没再端着了，好言好语道：“既然咱们以后同殿称臣，合两家成一家，那么许将军你的事，就是我范某自己的事，不就是一个高杰吗，好说，山人自有妙计，赚他入瓮，正巧你还缺个投名状，就拿他的人头顶上...”

一听能除掉高杰，许定国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问询到：“范大人，那高杰可是个悍勇敢死之辈，手下也多亡命，要对付他可着实不易，不知您老有几分把握？”

从‘老货’到‘范东主’，再到‘范大人’，对范永斗的称呼在片刻间变了三变，足见许定国也是个心细的，完全搭不上他那粗犷雄壮的外貌，不过仔细想来，也合情合理，因为自古敢于骑墙观望的，无不是胆大心细，善于钻营投机之徒。

形势立转，身份互换之后，范永斗也适当地拿起了腔调，道：“你懂什么，对付这种夯货，智取为上，别一说就动刀动枪，不过最终还得是你来下手。”

“这个自然，范大人，一客不烦二主，最好是连那个什么新乐侯也一并拿下，老被人惦记着，睡觉都不踏实...”

范永斗抚了抚颌下长须，遗憾地道：“这个恐怕还得推后，那刘文耀并没有一同前来，只是先派了三千兵马过来，不过你也无需忧心，所虑者唯高杰，其余人乃土鸡瓦狗，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