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我就要叫帅阿龙！”小男孩鼓起了嘴巴。

老火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改就不改吧。龙族神秘而高贵、我们低贱而卑微，我活了185岁，只在新闻里看见过龙、而且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看不清全貌；估计你和我差不多，一辈子都见不到龙族、更不可能与他们有交集——他们不知道你叫‘帅阿龙’，应该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小男孩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气鼓鼓地叫道：“我看见过龙，一条白龙！”

老火脸色大变：“你见过一条白龙？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在我出生的对方，那条白龙吃了一颗天灵珠！”

老火明白了。

初生风暴的中心往往有天材地宝，那是修炼强者的盛宴。老火当初也是初生者，但他没能留在初生风暴中心、而是随着能量乱流飘向了星空，后来幸运存活却碌碌无为泯然于众人，不但没资格参与捡宝大戏、就连看戏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从其他修炼者嘴里听那么一两句。现在发现小男孩亲眼目睹了那样的盛宴，于是老火变得大为好奇：“你为什么可以留在‘初生风暴中心’？我们当时全被能量乱流吹走了。”

这事情确实挺奇怪，老火是闻所未闻——水库开闸放水、所有的水倾泻而出，你这滴水怎么能留在原地？

小男孩扯了扯耳朵：“我当时也差点被吹走了！后来发现莲座和小葫芦没吃饱，我就霸蛮留在那里没走……”

老火震惊不已：为了别人能够吃饱、他竟然去对抗狂躁的能量乱流，这既是莽撞，更是善良、而且是天性善良！整个修炼界都公认：人之初、性本恶，这小男孩却天性善良！这极为罕见，10亿个修炼者里都不见得有一个！

在修炼界，天性善良的人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死得很惨、一种是成就甚大。

世人皆恶你独善，你不死谁死？世人皆恶你独善，你不难受谁难受？蓝色地球上的屈原，世人皆浊他独清、世人皆醉他独醒，结果难过得自己把自己弄死了！

世人皆恶你独善，修炼者都希望别人对自己善良，此乃人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侥幸存活的善良者于是成就甚大！

善良需要付出代价，所以，“成就甚大”的前提是，你必须付得起代价！

小男孩就为那份善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气泡炸裂后，“意识体”吸收后天的能量与物质形成身体、会变成十五岁左右的少男少女，而他只有十岁左右，落后了几乎一半！这必定会给他将来的生活和修炼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最起码的一点是，不借助能量乱流的巨大力量、在初生保护期之内小男孩将找不到宜居星球，那他将夭折在这无尽的星空！尽管得到了两件伴生宝物，但初生保护期一过他就要变成普通人了、在成为修炼者之前他无法使用法宝，那伴生宝物只是个摆设！就算侥幸从普通人变成了修炼者、那伴生宝物也是隐形炸-弹般的存在，说不定哪天就引爆而被杀人夺宝！

濒临死亡的老火是小阿龙天性善良的受益者，他不想小阿龙死得很惨，他决定尽量帮帮这善良的孩子。

心念电转间、老火彻底放下了戒备与惊惧，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孩子，来，坐我旁边，我给你讲讲修炼界的一些事情。等我恢复了法力，就带你去我的驻地。”

小男孩却不高兴了：“我不叫孩子，我叫帅阿龙！”

“好，好，叫你阿龙，行了吧？”老火内心那不多的善良被触发了，话里莫名其妙地有了宠溺。

“我不要你带，我会瞬移、一下能飞好远，星寇都抓不住我！他们来抓我——唰、我飞走了！唰唰、我飞好快！”

这孩子气的话让老火笑了。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瞬移是初生者的福利、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自动失效，到时候不要说瞬移、你想飞都飞不了！甚至啊、你拼命跑都跑不过野兽，如果倒霉碰上妖兽、那肯定完蛋，妖兽一巴掌能把你拍成肉酱！来，我看看你手心的圆环——嗯、就是这个圆环。阿龙啊，我跟你说、一旦这圆环缩小变成白点再消失不见，那就意味着‘初生者保护期’过期了，你就变成了普通人。初生者不需要吃喝，变成普通人之后你会饿、你会渴，你必须去想办法解决温饱、为生存而忙忙碌碌……”

这一大段话很好理解，小男孩听懂了，但从可以瞬移的初生者变成一个需要为吃喝而忙碌的普通人，这落差太大，简直是从神坛跌落到祭坛、从高富帅变成矮-矬穷！

小男孩一脸郁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能这样？”老火不停吸收天灵珠里的灵力，随着法力的恢复、他那惨白的脸逐渐变得红润，一边给小男孩讲解修炼界的事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力与能量’产生物质和意识，然后就不管了，这叫‘只生不养’。我在新闻里看到过一个宜居星球，那里的海龟很有意思，它们在沙滩上挖个坑、把蛋生进沙坑里埋起来，然后就走了、不管了——既不管那些蛋是否孵化、也不管小乌龟能否存活，这也是‘只生不养’，呵呵……”

小男孩不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什么意思，也没去想“只生不养”的内在含义，他盯住自己手心里的圆环，问道：“我的初生保护期、还有多久？”

“最多三天。”

“那怎么办？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我会不会饿死？”

“这里不但没有水没有食物、还没有普通人需要的氧气，普通人在这里活不过5分钟、肯定憋死！如果你不想死，那你必须在3天内找到适合修炼与居住的宜居星球。但是，星空浩渺星球无数、宜居星球却少得可怜，你再怎么瞬移、你瞬移的速度再怎么快，你也不见得能找到宜居星球，何况你还没有‘星图’？星空浩渺无边无际，没有星图就会迷路，在星空迷路就意味着死亡……

阿龙啊、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宇宙叫‘终极宇宙’，每时每刻都在诞生‘意识体’、都在形成‘初生者’。在初生者变成‘普通人’的这个过程中，要死掉三成！在普通人修炼成‘修炼者’的过程中，起码又要死掉三成！在不断修炼逐渐变强的过程中、又要死掉三成！也就是说，一批初生者、十不存一！”

小男孩明显是吓坏了，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

老火叹了口气：“所有的修炼者都想‘活着、活得好、活得久’，但是，活着、很难，想活得好、更难，想活得好还活得久、是难上加难！所以啊，阿龙，既然你不想死，那你就要珍惜时间，努力工作、努力修炼，这样才能好好活着……”

小男孩扯了扯耳朵：“为什么所有的修炼者都想‘活着、活得好、活得久’？”

“因为不想死。我们都有‘意识’，死了就没有意识了——你看这些砂砾、那些石头，它们就没有意识，你愿意变成那样吗？”

小男孩赶紧摇头：砂砾和石头一动不动，那样也太无趣了。终极宇宙、星辰大海，多么生动、多么美丽，没有意识就体会不到了啊！嗯，还是“有意识”好！哦，是“活着”好！

想了想、小男孩问道：“我不想死。那、怎样才能‘活着、活得好、活得久’？”

“这个问题是修炼界最基本的问题、也是所有修炼者最关心的问题，但是、没有标准答案，一万个修炼者有一万个答案。我的答案是：珍惜时间、努力修炼、认真工作、拼命赚钱。”

小男孩一脸茫然，半晌才问：“那、我怎么办？”

还有3天就要变成普通人了，要吃饭、要喝水、要呼吸空气，他可不想饿死、渴死、憋死！

老火在小男孩的手背上拍了拍，说道：“我受了伤，本来快死了，你的天灵珠应该可以让我再活5年；一报还一报，我可以养你5年。我死了后，你就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我不要你养。我还有一颗天灵珠。”

“傻孩子，天灵珠是天材地宝，你是普通人、我是低阶修炼者，我们根本就保不住天灵珠这样的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别人知道我们有天灵珠，肯定会来杀人夺宝！还有，你的莲座和小葫芦是伴生宝物，属于‘先天宝物’，更加不能让人知道，记住没？”

小男孩又扯耳朵了：“可是，很多人知道我有莲座和小葫芦。”

老火急了，一蹦而起：“谁？谁知道你有莲座和小葫芦？”

“那条白龙肯定知道，他看了我几眼。还有几个奇怪的人：其中有3个人他们身上有黑色的云，有两个人只有拳头那么大，他们围着我飞了几圈，看见霞仙子来了他们才走。然后霞仙子交换给我这件衣服。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叫摩达捷。哦，还有机械族、6个飞碟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最后是‘流星帮’的5个星寇……”

随着小男孩的讲述、老火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无力坐倒。

完蛋，肯定完蛋！你个死孩子，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能够参与“捡宝大宴”的都是十品以上的超阶修炼者和大能者、哪个是好相与的？何况你还招惹了所有的修炼种族？！

白龙是妖族，龙族最喜欢收藏宝物，他会放过你的伴生宝物？

身上有黑色的云，那是鬼气森森的鬼族！阴不死你？

拳头那么大的人、是灵族！被灵族缠上，谁能好？

霞仙子正在建造“自成一界”，到处搜罗宝物，肯定找你！

络腮胡大汉是魔族，成天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就发飙！

机械族清高而狂傲，不出手则罢、一出手绝不留活口！

流星帮的星寇凶名赫赫，恶鬼做恶梦都不想梦见他们好不好？

招惹了那么多各族的超阶强者，你个死孩子还想活？

和你在一起，我能活？

老火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珠转了又转，几次差点要拂袖而去，但最后却叫道：“霞仙子的法袍不能再穿！你穿这件！把头伸过来，我帮你扎两个小辫子！想活命就男扮女装！幸亏你小，男孩变女孩别人不注意就看不出来！”

小男孩乖乖地照办，然后问：“男孩和女孩有什么区别？”

老火没好气：“男孩站着撒-尿，女孩蹲着撒-尿！”

小阿龙更好奇：“什么是撒-尿？”

老火扶额：真是急晕了，初生者不需要吃喝、不需要排-泄，我跟他说这个干什么？只得吼道：“从现在起，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不对，孙女！”

“男扮女装后，我还可以叫阿龙噻？”

“哪有女孩子叫阿龙的？”

“那我不男扮女装了！”

“你！这样吧，以后你装聋作哑，叫‘阿聋’，听起来一样。”

“我不聋不哑……”

“我是要你‘装’，懂不懂？装疯卖傻的装、装聋作哑的装、装腔作势的装、装模作样的装、装神弄鬼的装！要想活得好，你就必须‘装’！普通人都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什么是演技？演技就是装！”

“爷爷，‘装’是修炼功法吗？”

“不是。是弱者的处世之道，号称‘装功。”

“那我不学。我不做弱者、要做强者。”

“在没有成为强者之前，你必须学‘装功’、而且要学精！”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没那么多的‘爽’给你！”

……

没有爽，只好“装”。

修炼界就这么扯淡。

就这样，我们的主角阿龙同学携善良而来、稀里糊涂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