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时嬿婉之我为帝母
作者:无敌小橘子 | 分类:古言 | 字数:4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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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自戕
如懿迟迟咽不下那口气,死不瞑目。
过了许久,容佩才小心翼翼上前去探鼻息。那冰凉的触感令她猛然一颤,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如懿死前紧紧拽着那张画像,眼睛定定望向翊坤宫的大门,可惜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扇暗红的大门,深深困锁了如懿一生。
她喜欢的绿梅如今只是光秃秃一根树杆,此时才是初秋,本就不是绿梅的时节,终究是不合时宜了。
其实许多人都爱赞咏惜花,喜欢牡丹的繁华华丽就赞她富贵;喜欢梅花的傲雪凌霜就赞她高洁;喜欢玫瑰的粲然绚丽便赞她锦绣...
可不喜欢时,牡丹就是艳俗,梅花就是孤僻,玫瑰就是谄媚。
其实花儿有什么呢?她又不会说话,赞也好,恶也罢,无非是欣赏之人当时的心境罢了。
皇上不是惜花之人,他是花房主人,也是天下的主人。无论哪朵花进了他的花房,都只能通过讨他欢心来换取养分。不得他欢心的,自然就会任由她枯萎掉落。
也许偶尔会想起某一朵花儿的昔日之美,不过那已经是在记忆里不断粉饰过后的,只有那一刻心中的那朵花儿是无可替代的。
可他毕竟拥有全天下的花儿啊,随意攀折哪朵就是哪朵,总有新鲜的花儿去等他垂怜。半开的含苞待放,等着他去指引如何开出美丽的姿态;熟艳的等着他去品尝,那熟到极致的甘美。
所以他的目光怎么会为了一个人而停留呢?
把这随意决断别人的命运的权利交到一个人的手上是多么的可怕啊,可如果你逃不开花房,就只能靠着花房主人过活。
伤心不过一瞬,嬿婉就不许自己再继续思考了,在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之前,她不许自己因为这些思想而乱了心绪。
这么多失败的例子摆在眼前,若是还不能过好这一生,那也太对不起她重活这一世了。
在长街转角处,早上说自己身体不适的颖贵妃此时正牵着六公主的手往翊坤宫来,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哪里像是身体不好了。
这一世颖贵妃并没有失去女儿,且平平安安养大了,但母女两人一如既往的爱顶撞嬿婉,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怨气。
六公主远远的见着嬿婉,立马掩唇咳嗽了几声,“额娘,听说皇额娘身子不适,您还要冒着大不韪来看她,真真是个痴的。”
颖妃柔声道:“毕竟还是你皇额娘,紫禁城的皇后,她病了,合该来看一看的。”
母女两人声音虽不大,却正正好传进嬿婉耳朵里。
嬿婉只是笑着,任凭着她们做戏。
见嬿婉没有反应,颖贵妃微微蹙眉,拦着六公主的肩头往翊坤宫大门处走来。
两厢相对,免不了要遇上。
再是不愿意,颖妃也只好行了一礼,“令皇贵妃安。”
六公主有样学样,脸上带着淡淡的嫌弃,“令娘娘安。”
嬿婉点点头,“好。”
嬿婉只说这一句,说完也未离去。
颖贵妃踟蹰着,她本是约好了来见证嬿婉“逼死”如懿的,并不一定要真的入了翊坤宫。然而谁能想到嬿婉此时竟分毫不让,倒叫她无所适从了。
嬿婉轻蔑道:“颖贵妃不是说要来看望翊坤宫娘娘吗?此时里头哭声震天,你怎么也不快行几步,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了?”
颖贵妃豁然抬头,却见嬿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登时就怒了,“你协理六宫,翊坤宫里传来这样凄厉的哭声你都不管,何以服众?”
嬿婉道:“本宫看过了,刚出来。倒是你,是不是因为忌惮皇上说的,\u0027谁敢踏进翊坤宫谁就留下陪她\u0027,否则怎么也不进去呢?”
颖贵妃一时语塞,只是方才她本来只用见着嬿婉匆忙离去就是了,谁知她竟会徘徊不去?
“你不用拿话激我,今日我便是去看了翊坤宫娘娘,皇上也不会怪罪我。而你言语中故意激怒我,惹我犯错,我绝不会上当的。早知你心机深沉,所以即使你位同副后,我也照样看不惯你这种用龌龊手段上位的女人。”
六公主也是一声冷笑,“没错,满宫里谁不知道令娘娘专爱把控权柄,连皇额娘都不放在眼里,真真是叫人恶心。”
嬿婉气笑了,原本作为局外人这话听起来就已经够气人的了,亲耳听到更是七窍生烟。
“把控权柄?六公主从哪里听来的疯话就随意胡说?须知本宫是皇贵妃,位分在你额娘之上,你额娘不恭,你也学的一无二般。本宫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哪国的公主,守得是哪国宫规?”
颖贵妃毫无畏惧,只是冷冷看着嬿婉,“我虽位分在你之下,却也位列贵妃,你小看不得。且我背后是蒙古各部,你就算是皇贵妃,却也毫无根基,风雨飘摇。许多事,原不在位分,更不在儿女多少,而在前朝后宫势力交错。这一点,你比不上我。”
嬿婉笑得轻巧,不怕她说,就怕她不说,“是吗?再是蒙古各部,也只是依附大清。若是真的臣服,岂会不守我大清宫规?既然颖贵妃你仗着家世便在大清后宫横行霸道,是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了?本宫倒要问问皇上,是否要从你们蒙古诸部另择新后?”
嬿婉句句落在大清二字上,一下子逼得颖贵妃退无可退,六公主适时扶住她,“额娘,额娘你怎么了?皇贵妃位高权重,若是要罚我们,只管领命好了,何苦与她相争呢?不过是要来看望病重的皇额娘罢了,皇贵妃便苦苦相逼,真是要逼得他人无处可去吗?额娘,您且让外祖上道折子问问皇阿玛,是否是皇阿玛对蒙古诸部有所不满,这才让皇贵妃多加指责。”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嬿婉哀叹一声,落下泪来,低低啜泣,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你们...罢了,皇上礼重蒙古,本宫也不愿同你们计较,要去便去吧。”
说罢嬿婉急急转身,像是生怕被人瞧见丢了面子一般,连忙走了。
一直看着嬿婉的身影转出了上街,颖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头到底坠坠,略有些不安。
六公主不屑道:“诚如额娘所说,这没有家世的女子,就是格外底气轻些,任凭她是皇贵妃,也终究单薄。”
颖贵妃拉着女儿不让她再说,“罢了,宫里人多眼杂,差不多就行了,只要她不惹我,我也不会轻易出手。”
六公主有些意外,“额娘,她会不会去皇阿玛面前告状啊?”
颖贵妃自负一笑,“告状又如何,只会更显得她底气不足。你额娘我之所以得宠,是因为皇上忌惮蒙古,所有就算只有一个你,额娘也从来不慌。只有没有底气的女人,才会一窝一窝的生孩子。”
六公主嗤笑一声,与颖贵妃相伴着离开了。
她们终究只是在翊坤宫门口远远看了一眼,略表哀思便走了。
嬿婉带着一双微红的双眼来到养心殿复命,皇上已在窗前站了许久了。
“见过皇上。”
皇上转过身来,看见嬿婉的神色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嬿婉抬手摸了摸脸颊,似乎有千言万语蓄在眼眶里,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或许是见着翊坤宫娘娘去了吧,臣妾有些唏嘘。”
皇上冷笑,“你唏嘘什么,她是自己不愿治的,与任何人无由,更不是朕的原因。”
嬿婉此时才放下心来,皇上就算有几分惦念,却终究是厌恶居多,所以如懿原本怎么会有自信用一死来算计自己呢?
真是费解。
嬿婉娇柔一笑,“倒不是这个,而是臣妾想起了从前。那时臣妾初初进宫,只是四执库的浣衣宫女,月俸少事情多,臣妾想要去个好地方,也只得慢慢攒钱。后来有个同乡托我帮着采买东西,并将一些绣品买进卖出,我这才有了些进项,使钱去了个好地方。”
皇上兴致缺缺,“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嬿婉盯着皇上的脸庞道:“因为那时臣妾要帮的人就是翊坤宫娘娘,一来二去也有了几分熟悉。那时的冷宫,此时的翊坤宫,两厢重合,臣妾这才有些唏嘘。”
皇上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你说的那个同乡就是凌云彻吧,你怎么从前从来不说?”
嬿婉道:“何苦呢?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更何况那时艰难无比,若是没有凌云彻的帮助,翊坤宫娘娘怎会重回皇上身边。所以臣妾无甚可说的,没得背后叫人舌根。”
皇上怒意翻滚,凌云彻一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从前身在冷宫,比之翊坤宫更是危险重重,那样危难的情况她想方设法活下去了,如今只是避居翊坤宫反而要自伤?哼,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一气之下,皇上将岸桌上的纸笔横扫一空,砚台离得墨水泼在地上,瞬间染了一片。
然而皇上还不解气,口不择言道:“你说说,朕哪里比不上凌云彻了?这么多年她只会说让朕相信她,可朕还要如何相信?旁的事也就罢了,她明知道朕有多盼望嫡子,明知道朕对永琏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她哪个孩子不害,偏偏要害朕最喜欢的皇子。还要朕相信?难不成朕要将这满宫的女人都赶了,只剩她一个才算吗?那个凌云彻,猥琐下贱,先是藐视君威,继而窥探他人妻子,不忠不义,不节不训,这样的男子,竟值得她惦念?”
越说越是气昏了头,皇上一边砸着一边质问,“朕究竟还要如何做?她根本不懂,根本不懂,也根本不配,朕这些年对她的格外优容,竟都是错付了。”
嬿婉不置可否,只是安静的看着皇上发疯。
疯吧,疯吧,越是疯魔,越是憎恶。
许久皇上才安静下来,见着房里一片狼狈,嬿婉更是被波及了不少,心下软了几分。
“你过来,陪朕坐坐。”
嬿婉乖顺的坐下,也不看皇上的脸,只是将皇上紧紧捏住的拳头一点一点轻柔掰开,“皇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终究她已经去了,您也该惜取眼前人啊。”
皇上静静看着嬿婉,她甚少说这样外露的话,以往总是静静陪着他,任由他做什么也只是包容,怎地今日会说出这种话?
察觉到嬿婉的不同寻常,皇上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甚少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后宫中有什么事令你为难了?”
嬿婉心下大定,皇上终于是问到了。嬿婉叹息一声,絮絮说着今日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