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心中五味杂陈。

四年前，琅琊王被污造反。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站出来。

唯有他永安王萧楚河当庭力辩。

萧楚河在殿前不跪，连说十三条可疑之处，声音激昂，情致动人，许多老臣当场落泪。

此举触犯明德帝的逆鳞，天子震怒之下，将萧楚河贬为庶人。

流放青州。

那一年，萧瑟黯然离开天启。

就在那一晚，萧瑟被高手追杀，中了对方阴损的掌力，导致他【逍遥天境】的修为，再也使不出来，沦为废人。

如今，萧楚河回来了！

对面出现一架步辇，十余人抬着。

步辇上面，一张矮几，放着一个青瓷酒壶，一人盘腿坐在辇中，右手举杯，正在慢饮。

赤王萧羽！

“够高调的！”

萧羽乜斜着双眼，似醉非醉。

萧瑟、苏荒等人齐齐勒马。

“让开。”

萧瑟低声道。

“大胆！”

赤王的贴身护卫龙邪喝道。

龙邪不但是赤王的护卫这么简单，他们还从小一起长大，私交甚笃。

就眼下来说，赤王的身份，的确要比永安王尊贵。

永安王刚回天启，有名无实。

赤王却是经营日久，大权在握。

龙邪的话说出来，萧羽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自顾自喝着酒。

“你敢拦路？！”

萧瑟已经怒了。

场面变得剑拔弩张。

“六哥，你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困乏了，本王只不过想让你停下来喝杯水酒。”

萧羽阴阳怪气地说。

萧瑟没理他，直接拿出无极棍，一棍打了出去。

无极棍以前是【百晓堂】堂主姬若风的，无极棍法也是姬若风教的。

这一棍打出来，威力无穷，无始、无终！

龙邪长剑出鞘，挽了一个剑花，刺向萧瑟手腕！

棍剑相交，双方身子剧烈震颤。

萧瑟手中的无极棍突然震个不停。

棍身雕刻着古怪的符纹，似是压制着里面的戾气。

棍尖有一块红色的玉石，流淌着血色之光。

萧瑟再出一棍，劲气爆涨，隐隐有【逍遥天境】之威。

龙邪硬接这一棍，虎口险些震裂！

“天分不错，这么快就要重入【逍遥天境】。”

苏荒赞了一声。

在年轻一辈之中，萧瑟本来就是不世出的天才，整个萧氏皇族，也就萧瑟十七岁能入【逍遥天境】。

苏荒、李寒衣没有出手。

入了【天启城】，要看萧瑟自己的意思了。要是他们随便出手，搞不好会打乱萧瑟的步骤。

当然，真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两人绝不会袖手。

“好啦。”

萧羽淡淡一句，龙邪收剑。

萧羽过去这一年，也在江湖中走动过一段时间。

萧瑟身后那两个人，萧羽知道他们是谁。

此时，萧羽有点头大。

萧瑟有这两座大靠山，的确不易轻撼。

“看来，得义父出山了。”

萧羽沉思着。

步辇最终被人抬走。

萧瑟带着苏荒等人，朝着永安王的府邸驰去。

萧瑟内心不爽。

不过他知道压制自己的情绪。

就眼下来说，自己的确比不了萧羽。

动怒也没有用。

……

雪落山庄。

苏荒抬头看着那四个大字。

来劲了。

“我在江湖之中，也一座【雪落山庄】，极尽风雅。”

萧瑟放下刚才的不愉快，调侃了一句。

苏荒……

“让宾客有一种【在路上的感觉】。”

其实就是屋顶破了没钱修理，寒风倒灌，客人坐着喝酒，一边喝一边冻得打摆子，就跟在路上吹风一样。

一位年迈的管家走了出来，双目含泪，跪下道：“王爷，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不苦，我在外面住的也是【雪落山庄】。”

萧瑟从马上跃下，道：“徐老头，倒是你受苦了。”

“胡说，天启城内，谁敢欺负咱们。”

萧瑟拍拍老管家的肩膀，笑道：“也对。”

事实是，敢于欺负徐老头的人，还是有的。

那些人曾经在萧瑟耀眼的光芒映照之下，暗若萤光，无地自处。

眼看着萧瑟被贬，那还不将心中怒火，发泄到徐老头身上。

不说别的，单上投火烧屋这种事情，【雪落山庄】就发生过三次。

幸好徐老头及时发现，未能酿成大难。

徐老头引着萧瑟、苏荒、李寒衣、叶若依进屋。

门庭井然，打理得很好，只是往日的富贵之气，荡然无存，显得清雅了些。

“二城主、四城主，咱们先在这里将就住着。”

萧瑟说道。

李寒衣轻轻点头。

这里跟她的苍山草庐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当然，说到风雅出尘，还是苍山草庐强一些。

苏荒对居住环境没有要求，天桥底下都睡过了，还在乎这些？自然也就答应了。

……

翌日清晨。

雪落山庄。

“六哥。”

“九妹。”

一位身材纤细、白色纱裙的女子来到了【雪落山庄】。

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着一个淡雅的蝴蝶结，青丝如瀑金步摇。

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

她是……

永宁公主萧蔷！

朝中百官更喜欢称她为【九公主】。

九公主不到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花枝招展。

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她什么都好。

只不过。

甘瓜苦蒂，人无完人。

九公主三岁的时候，高烧了一场，病愈之后，心智永远定格在了三岁。

“六哥。”

九公主又叫了一声。

萧瑟没有再回应。

萧瑟经常骂雷无桀傻子，事实上雷无桀根本就不傻，在武学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天赋过人。

萧瑟每次说到【傻子】这两个字时，都会想起九公主。

九公主是静妃娘娘所出。

静妃娘娘入宫多年，从未受宠，只因当年明德帝一次醉酒，干下了荒唐事，这才生下这位九公主。

萧瑟怜其遭遇，所以从小对这位九妹能帮就帮。

可以说，在众多皇子之中，萧瑟跟九公主的关系最好。

其他皇子，对九公主……嫌弃居多吧。

在他们看来，像她这种智商，简直就是丢尽了萧家的脸面！

连叫两声【六哥】，九公主的口水流了下来。

她的胸前系着婴孩围涎。

看上去十分怪异。

任何人见了她这般模样，都会暗叹一声：可惜了这般美貌，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