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阎王殿下
作者:狐狸化妆不画尾巴 | 分类: | 字数:1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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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借刀杀人
她转身绕过屏风,在门前轻叩两下,早就候在外头的翠儿自觉进门,伺候自己主子出浴。
木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她隐约看到院里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月令树荫蔽出的阴影里,同样也在看着她,脸上酒醉的坨红未销,可点墨星眸里已是一片清明。
谢子规稍稍颔首,算是见礼。
作为谢皎皎的同胞哥哥,出了这种事,翠儿信不过奈川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可以理解,着人去请谢子规过来也是正常。
奈川敛下眸子,轻手合上了门。
院中,谢子规看着面前重新关合的门,苦笑一声,背过身负手而立,仰头看向不远处那朵最先绽开的月令花。
它在蓓蕾之中分外努力地灿烂着,可落在谢子规眼里,却觉得它
何其可笑。
谢皎皎穿戴整齐后从屏风后绕出来,还是那身熟悉的茜红短打,头发绞得半干,松散地披在肩头,如瀑如绸。
奈川坐在窗边,双腿交叠歪在一侧,素手拿着帕子,仍旧细细擦拭着白纱幕篱,听着声,开口问道:
“你被推下去前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或者,你近一个时辰都吃了什么东西?”
谢皎皎的情绪已然回归平静,听奈川这么问,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池里时好像有过一段时间的断片。
她爱酒,爱喝酒,喝完酒就断片,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对于这种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如今细细回忆,她在宴上好像只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就是在背后推了我,没做别的,你是说……我的餐食里被人下药了?”
奈川没看她,依旧忙着手里的活计,不置可否。
空气霎时安静得不像话,翠儿踌躇片刻,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
“主子,大公子在院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哥?你把他叫来做什么?”
谢皎皎登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作为谢家顶天立地第一混世魔王,她不怕爹不怕娘,就怕她天上地下第一能耐的嫡亲长兄谢子规。
翠儿怯怯地瞧了眼窗边依旧在认真做活的奈川,噤声不语。
“怎么?本事大了,连哥哥都要瞒了?”
或是方才谢皎皎那一嚎声儿大了些,谢子规推门入桕,眼神先是打量上谢皎皎半干的头发,进而落到她踩在鞋上的赤脚。
谢皎皎感知到灼灼目光,赶忙跑到奈川旁边跪坐下来,稳稳当当的用裤脚把脚丫挡住。
一切功夫都做到位,她扬起一张乖巧的小脸,堆着笑望向门口的谢子规。
“皎皎这么乖,怎么会瞒哥哥呢!哥哥,坐。”
她朝着自己面前的席努了努嘴,转眼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姑娘。
“啊,还没介绍,哥,这是阑珊楼的千灯,千灯,这是我哥,谢子规。”
谢皎皎做着中间人,她神经向来大条,也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继续对着谢子规说道:
“哥,我刚才被谢可卿推进池子里,是千灯救得我,还抱我回了屋子。”
“是扛。”
奈川难得开口,纠正她有意美化的措辞。
“她的饭菜被人下了迷药,下药的人可能是谢可卿的同谋,也可能……”
也可能是想借刀杀人。
奈川留了后半句没说出口,一双墨蓝色的秋睑流连过谢皎皎那张粉扑扑的小脸,落到仍伫在门口,眉头紧蹙的谢子规身上。
谢子规没答她。
屋子登时静得厉害,谢皎皎后知后觉到气氛不对劲,抬手捏了捏鼻头,起先开口:
“谢可卿那丫头吧……她这人确实不怎么样,手段很花,心也挺花,但我觉得,杀人她还是不……”
“谢皎皎。”
谢皎皎还想再多说些,却被谢子规沉声打断。
她大着眼睛诧异地望着门口面带薄怒的谢子规,她的哥哥她最是清楚不过,即便在家里如何训她罚她,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给她留足了颜面,从没呵斥过她,也没有这样失态过。
见谢皎皎噤声,谢子规深吸了一口气,收起眼底那一瞬而过的复杂情绪。
“多谢千姑娘出手相救,明日谢府自会带厚礼答谢,至于别的,都是谢府家事,不劳外人费心。”
这是嫌她管得太宽,手伸得太长了?
也是,凭借谢氏多年经商积攒的那些聪慧劲儿,应该也不需要她指点什么。
确实是她多话了。
奈川垂下头,嘴边留着一抹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她抬手将幕篱戴上,起身就要离开。
可谢皎皎哪里是个好说话的,看见她的救命恩人,且还是唯一愿意支持她那场梦的人,被向来有礼的哥哥这样粗鲁对待,不由怒火中烧,先行一步起身将“受了委屈”的奈川拦在身后,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蛮横模样。
奈川被她困囿在这一亩三分地,进是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退则是那扇小轩窗。
她还不至于翻窗。
“谢子规,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
突然从训斥者变成被训斥者的谢子规,被她吼得一愣。
“如果不是千灯,我今天就淹死在池子里了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说什么厚礼什么外人,你是觉得你谢公子本就该高人一等,还是觉得千灯阑珊楼的身份不配你以礼相待?”
谢子规被她这番不悌言论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听到所谓“阑珊楼的身份”,他竟是把自己给气笑了。
她是阑珊楼主,是百里府都不敢得罪的人物,谢府何其有幸,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另眼相待。
如今他对奈川,多了几分防备。
“你连她的身份底细都不知道,就敢替她教训你的亲哥哥了?”
“我不管她是谁,总之,她这个朋友,我认定了!我不准你这么欺负她。”
谢皎皎以为他口中的身份底细是阑珊九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丫头梗着脖子,掐着腰,怒目嗔他。
方才还底气十足的男人,听见“欺负”二字,突然结巴起来。
“我……我没欺负……”
谢子规被戳到了痛处,他方才只是着急想跟奈川划清界限,如今听谢皎皎说“欺负”二字,他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他确实做过头了。
他忐忑地看向窗前那个戴着幕篱的女子,透过白纱,姑娘眉眼浅淡,垂着头,像是真被人欺负狠了,一直没说话。
谢子规眼角一跳,自责更甚。
他不知道的是,奈川又怎可能为他的几句话而伤心,她只是出神地看着身前的小姑娘,耳畔环绕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这个朋友,我认定了!”
朋友啊……
说起来,她上辈子,这辈子,好像真的还从来没有过朋友这个概念。
如今,谢皎皎却说,她想跟她做朋友。
朋友,该是做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