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霄靖川适时一伸腿，又绊倒在地。

教导主任和一位老师最先赶到，抓住了重新爬起来还想跑的柳温。

两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落后一会儿才赶上来。

柳温自从两个老人来了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只偏垂着头不看人。

柳温班主任把散落在地上的袋子和钱收捡起来。

“柳温爸爸，这是你们的吧？”

唐茭有点惊讶，两位看着年纪有快六十了，竟然是柳温的爸妈。

老人家穿着很朴实，衣摆前面有陈旧的黑霉点，但看得出来已经浆洗得非常干净了。

“是……是的。”

柳温爸爸羞愧地接过装满零钱的红袋子，不住地道歉：

“老师实在对不住，我们不知道小温在学校那么不听话，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柳温突然回过头怒视着父母，满脸抗拒：“不要叫我小温！”

两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却没有为儿子的叛逆生气。

张祥生皱眉：“柳温，怎么能这么跟你父母说话。”

柳温对上教导主任严肃的脸，怒意一敛，脸上恢复了半分怯懦，沉默地撇开脸。

柳母走上前，抓住柳温的手臂，他挣了挣，没挣开，就扭着脸僵着身体。

“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小、小柳他不听话，我们先把他带回家。”

柳温反应极大，一把用力甩开，连背包都甩脱了。

“我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柳温父母皱着眉，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把儿子抗拒乱挥的手臂抓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就在这！哪都不去！”

柳父粗糙的黑手死死钳住柳温，痛心道：“小温你听话！”

“我不听！你们才是疯了！放开我！！”

柳温挣得脸色涨红，校服衣领都扯烂了。

风起得越来越大，毛毛细雨也有要变大的趋势。

这动静闹得路过小卖部躲雨的学生都好奇地绕过来伸着脖子看。

张祥生和柳温班主任都皱起眉，上前止住快要挣扎拉扯到地上的一家三口。

“冷静点，柳温你冷静点。”

“柳爸爸，柳妈妈，这个事情再好好商议，先把柳温带到办公室去。”

“我不走！！放开我！”

柳温被年迈却又有劲的父母一左一右挟制着，往办公室走，开始发了疯一样挣扎！

他突然看向霄靖川，伸长了手，声音凄厉：

“甘顺哥！甘顺哥你救救我！”

甘顺哥！！！”

柳母一直温和慈爱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痛心起来，手上更加用力地拽着儿子：“小温你清醒一点！”

“甘顺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想着他了！为什么总不听话！”

谁知柳温被柳母这句话刺激得眼珠子都红了。

“你胡说！甘顺哥好好的！他就是甘顺哥！”

“甘顺哥你救救我！！！”

他双手剧烈挣扎，双脚不停对着半空踢打，连鞋子都甩飞了。

唐茭和霄靖川站在树下，诧异地对视一眼。

柳温挣扎得实在太剧烈，连父母都差点被他掼倒，教导主任没办法只能和他班主任一起上前搭把手。

瘦弱的男生又哭又喊地伸着手向霄靖川求救，模样实在太可怜了，袜子都在地上蹭掉了，还划出了血道。

唐茭忍不住拉开霄靖川握着她手腕的手，走上前捡起柳温踢飞的鞋子，隔着几步小心递过去。

“鞋子，先让他把鞋子穿上吧，流血了。”

几个大人闻言松下了拉拽的动作。

柳母看着儿子脚底直往下淌的鲜血，忍不住红了眼。

她走过来接过唐茭手里的鞋，凄苦道：“小同学，谢谢你。”

柳温却依旧魔怔一般，只看着霄靖川。

冷着脸始终一言不发的霄靖川，垂眼看见离唐茭几米远的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蹙了蹙眉。

“柳温。”

柳温浑身一震，脸上露出狂热的期盼，眼底竟隐隐有瘾君子般的痴狂。

霄靖川淡声：“把鞋穿上。”

柳温终于穿上鞋，失魂落魄地被四人带走了。

唐茭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霄靖川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转身，让她避开了地上的血。

唐茭摇摇头，恍惚地说：“没事，我没往地上看。”

明明是正午的时候，天却昏暗了下来。

风声越摧越急，毛毛细雨变得越来越大，树荫都挡不住了。

“走吧，我们帮不上忙。”

霄靖川揽着唐茭避开风雨回了教室。

之后的半个月里，唐茭没再见过柳温，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但唐茭睁眼发现自己被绑在天台，对面坐着瘦得像骷髅的柳温时，竟然有一种该来的逃不掉的感觉。

真的是个固执的人……

莫名认准了她，就逮着她一个人嚯嚯纠缠。

柳温靠坐在围墙上喝酒，脚边散落十几个空了的啤酒罐，似乎没注意到唐茭已经醒了。

唐茭小心地转眼看看周围的环境，确定这里还在学校范围内，因为她看见了不远处图书馆顶楼的巨大钟摆在夜色中发着光。

那是景盛一中的标志性建筑。

唐茭松一口气，动了动被绑在身后的手，有点紧，没有挣脱开的可能性。

她又动动被红色塑料绳子缠了好几圈绑住的脚。

无奈叹气，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唐茭心里并没有太害怕。

自从上次，虽然不清楚内情，但她直觉柳温不是坏人，更像是一个被什么困缚住的可怜人。

他比起上次又瘦了非常多，脸颊都凹进去了，头发长得像个流浪汉，乱糟糟，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的清秀模样。

他穿着一件宽大不合身的灰色T恤，身侧还摆着那个大大空空的黑色背包，显得更空落落的，坐在地上歪着头看夜空，一言不发的灌酒。

唐茭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膝盖，不知道她被绑在这里多久了。

她原来和米栗张雅几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们先下楼了，她内急跑了趟洗手间。

醒来就被绑在这儿了。

手机孤零零的，就被扔在她脚边。

“他会来找你吗？”

唐茭浑身一僵，马上歪着脖子，闭上眼睛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