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温应该早就发现了唐茭的小动作，但他并没有制止，只沉默的看着唐茭。

久到，门内的喊话，言辞越发严厉。

唐茭离得近，一墙之隔，她还听见了里面模糊的意见不一的争执声。

霄靖川想强行破门冲进来。

唐茭手上继续强忍着痛苦，加快了磨动的速度，并一边试图劝解柳温和平解决。

“柳温，警察都来了，如果是他们冲进来，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会坐牢的。”

“你还那么年轻，成绩也很好对不对 ？你会有很好的未来的。想想你爸妈——”

柳温听到父母的名字，表情瞬间露出狰狞的抗拒。

唐茭火速改口：“甘顺！想想甘顺！他直到最后都是爱你的。”

见柳温表情松动，唐茭咽了咽干得快冒烟的嗓子，哑声继续劝说：“所以他让你好好生活，你应该带着他那份好好活下去，带他去你们约定的未来。”

“可是……”柳温直直地看着唐茭，“未来没有他的话，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呢？”

他突然把话题转向唐茭：“你喜欢他对吧，他也很喜欢你。”

柳温这时候似乎非常清醒，他轻声问：“你呢？如果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也能这么轻松地劝自己带着你和他的约定，去只有你一个人的未来吗？”

柳温一个随口的假设，却让唐茭面色一白。

柳温满意地哑笑起来：“你也做不到，对吧。”

“如果……”唐茭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望向柳温，轻声开口：“我才是甘顺呢？”

柳温脸上有一瞬的空白：“什么？”

“你看过论坛？”

唐茭扯唇惨淡地笑了笑，继续说：“或许你再往去年翻翻，应该能知道我不是个可以尽情展望未来的人，有多大概率我会比霄靖川先死呢？”

“百分之百……”

唐茭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她已经在脑海里模拟思考过无数遍了：“如果，我运气到头，要走了，那我希望他可以淡忘我，继续去他光辉无限的未来。”

“哪怕彻底忘了我也没关系。”

“但是，如果霄靖川像你这样折磨自己，那只会让我比死了还难受，死了都无法安息。”

“你的假设不会发生。哪怕是，我知道了自己的葬礼就在明天，我也会给他留下最好的回忆，给他足够走下去的勇气，不管是哭也好，求也好，威胁也好，他都要好好活下去。就像甘顺给你最后的短信一样。”

“这很自私，但是必须这样，否则……我大概会死不瞑目。”

唐茭脸色泛白，清泠泠的脸上露出令人心惊的坚定。

柳温像是被唐茭口中的“死不瞑目”震慑住了，有一阵凉风突然拂过他的脖颈。

他浑身一激灵，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慌乱地抬头环视昏暗的天台。

“甘顺哥？”

“甘顺哥？你在吗？你一直在吗？”

柳温跌跌撞撞地打着转寻找不存在的踪迹，哭得像个走失的孩子，脸上的眼泪鼻涕不停地淌。

“因为我不听话，所以你不肯出来见我，对不对？可是我很想你啊！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门内警察的劝解和警告声，因为柳温突然爆发的哭嚎一顿，而后传来了暴力破门的声音。

“柳温，放开我吧，你还有回头路。”

“你要让甘顺看着你被警察抓起来，毁了大好前程吗？”

柳温顿了顿，终于朝唐茭走过来。

他弯腰扯掉了唐茭脚上的绑带，拽着唐茭的手臂把她拖起来。

唐茭闻到了浓重得呛人的酒味。

他看了一眼唐茭身后糟糕的手腕，没说别的，也没给她松开，只拽着她往天台边缘走。

唐茭的腿已经麻了，手依旧被反绑着，踉踉跄跄被他拖了过去。

“柳温，你还要做什么？”

“你冷静一点，再执迷不悟就没有回头路了！”

唐茭被柳温抓着站在天台那一米多宽的缺口前，没有高围栏的遮挡，高空夜风猛得灌进来，吹得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你说得对，我回不了头了，原本以为我可以回头的，可是……”

柳温视线扫向“砰！”又一声巨响，终于被破开的铁门。

柳温话没说完，只直直看着站在人群中，脸色极其冰冷阴鸷的霄靖川。

张祥生急得声音都在发颤：“柳温，把唐茭放了，你还年轻，不要毁了自己的前途！”

霄靖川，教导主任，班主任，警察，消防员，还有他的爸妈，全都神情紧绷地看着这边。

好多人啊……

柳温抖着身体笑了笑，手掌却一直死死钳着唐茭的手臂。

“我不用回头，我还能回哪儿去？”

柳父搀扶着柳母，又惊又怕道：“小温！你做什么！赶紧放了人家！”

“我说了！别他妈叫我小温！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柳温情绪瞬间又激动起来！

“都是你们害的！甘顺的死，是你们害的！”

“我死了，也是你们害的！”

柳温扯着唐茭的手臂，又往后退了一步，“还有她！”

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霄靖川浑身绷紧得像一块随时要崩断的玄石，视线里一片深渊般的沉冷。

他下颚线咬紧，强行克制着冷静，视线把唐茭一寸一寸从头扫到脚。

女孩的脸色发白，粉润的唇瓣变得干燥起皮，双臂被缚在身后，身体微微颤抖。

她似乎努力想保持平静，还试图向霄靖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可惜身体的不适和手腕的疼痛，让她无法控制地蹙起了眉。

霄靖川感觉胸腔里如冰凿如火烧，从他打不通唐茭的电话开始，从陈米栗等人哭着通过林浩杰联系上他开始。

神经里爆裂的剧痛，在此刻到达顶峰，腕表上的数值已经频闪着变成警告的深红色。

“柳温。”

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冷硬如铁的字，“你要什么。”

“哈哈哈哈——”柳温薄薄的胸腔震颤，发出渗人的笑，“你终于正眼看我了。”

他歪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唐茭，轻飘飘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你很管用的。”

唐茭冷得止不住发颤，咬牙低声道：“柳温，你要做什么，他不是甘顺！”

“我知道啊。”

柳温无所谓地笑笑：“可是，我太难受了唐同学，你知道的，我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