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过去了，唐茭每天睡前，会准时收到霄靖川的视频电话，两人会通话半个小时。

是牵肠挂肚的一天里，唯一放松的半个小时。

屏幕里的少年总是站在一面白墙前，依旧英俊清冷，轮廓却越发凌厉，眼底似覆着一层浓重的黑。

和唐茭说话时，却又温柔无限，哪怕他脸上的疲色掩都掩不住。

唐茭说：“霄靖川，靳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你好吗？”

少年笑了笑，柔声哄她：“茭茭真乖，该睡觉了。”

他哄她睡觉，却从来没有回答她好不好。

所以，他不好。

很不好。

甚至，霄靖川没给唐茭看见过霄晟和林筱佩，只是每天都淡淡地说会好的。

第六天，唐茭再再再次打电话给靳乘风，询问她能不能结束治疗回国，依旧得到否定的答复。

第八天，屏幕后突然跑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霄靖川神色匆匆地跟唐茭道晚安就挂断了，通话时间被迫缩短到了15分钟。

第九天，唐茭等到凌晨都没有等到来电，被秦丽强摁着躺在了床上。

第十天，天还未亮，唐茭偷偷拿上身份证偷跑，被起夜的秦丽当场逮住。

靳乘风直接带着副手医师，杀到了瑞恩疗养院。

第十一天，霄靖川失联的第二天，唐茭彻底拔掉针管，戴上软帽，终于踏上了回国的最早班飞机。

落地的时候，属于京州的炽浪扑了唐茭满脸。

刺目的阳光，灼烈的夏风，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自动连上国内网络的手机上，不断弹出滞后许久的新闻，每一个标题都触目惊心。

「京江高速 重大车祸」

「爆炸 当场死亡」

「霄誊集团 未脱离危险」

唐茭脚下一软，被秦丽扶住了。

三人马不停蹄赶到医院，之后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京州第一人民医院，VIP特护病房的第三层被人层层把守，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进去。

霄靖川似乎也不在，电话依旧打不通。

无奈之下，齐东阳又联系了父母。

才知道三天前，霄誊集团派人把霄晟夫妇入住的病房严密看护了起来，任何外人都无法探视，今天更是连他们都被赶走了。

唐茭站在几米之外，看着来回巡逻的魁梧黑衣人，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这些人说是在看护，却怎么看都更像是在监视、提防着什么。

齐父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地催促齐东阳，让他赶紧带唐茭离开医院。

无法，齐东阳和秦丽只能强行拖着唐茭离开了医院。

霄家庄园。

门铃久久没人应声。

唐茭摁开外院大门的密码，让齐东阳驱车开了进去。

偌大的庄园里，静悄悄的。

别墅里，几个佣人静悄悄地走来走去，不知在收拾着什么。

唐茭在厨房找到李丽娟问，“娟婶，霄靖川在家吗？”

“唐茭小姐！你回来了！”

管家的妻子，霄家的厨娘李丽娟激动地握住唐茭的手。

唐茭顾不上寒暄，又问：“霄靖川呢？”

李丽娟脸上的笑没了，她担忧地说：“少爷不知道去了哪里，老张今天带着人出去找了。”

唐茭眼里的光又暗淡了几分。

几人不顾李丽娟留下吃饭的挽留，很快又离开了。

穹森搏击俱乐部。

“乔森哥，霄靖川呢？”

乔森刚开着车从车库出来，就被唐茭一行人拦住了。

他下了车，摔上车门，一米九几的粗壮黑大个，焦躁懊恼地抓了抓凌乱的脏辫，说不知道。

乔森也在找霄靖川。

他说，霄靖川昨天下午在医院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后，就匆匆离开，等晚上，手机就打不通了。

从医院，到霄家，从霄家到穹森，从穹森到藜园……

从艳阳当空，到月挂中天。

唐茭去了每一个他们去过的地方，霄靖川可能出现的地方。

可是她找不到，见到的每个人都说不知道。

她回来了，可是却找不到霄靖川了。

唐茭还在恢复期，坐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又奔走了一天，脸色已是有些不好。

“唐茭，先回去休息吧，你这样，靖川没回来，你先撑不住了。”齐东阳皱着眉说。

秦丽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寸头，我们先带你回去吧，乔森他们已经报案了。”

眼下情势太过混乱不明，秦丽和齐东阳想把她带到齐家，唐茭拒绝了。

车又开到了景盛一中附近的高档公寓区。

“秦丽、东阳，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如果有霄靖川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谢谢。”

唐茭朝两人躬身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门。

她回到了他们的公寓。

玄关自动亮起一盏小灯，隐隐照亮屋内。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

唐茭木木地站在玄关。

她的身体很累，眼神直愣愣地落在地上，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呼噜呼噜，兔兔。”

“你们见到霄靖川了吗。”

柜子上的两只大小熊猫和紫色大兔子，依旧挂可爱着笑脸，迎接主人回家。

但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她。

唐茭突然被泄去了浑身的力气，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玄关顶灯的晕光，笼罩在她的脊背上。

纤白的指节又一次不死心地掏出手机。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

唐茭不忍再听这重复了一整天的语音，一把摁灭了手机。

她垂着细颈，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滴在地板上。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唐茭从最开始的担忧害怕，焦灼，到如今的麻木。

先是霄靖川父母遭遇车祸，然后霄靖川回国，如今霄靖川失踪。

短短不到半个月，一切天翻地覆，原本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要通往美好的未来，被打上了强拆标签。

好像情绪的阈值被不断冲破、冲破、冲破，到现在，她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情绪了。

霄靖川遭遇了什么？

他去哪里了？

乔森说霄靖川是接了一通电话后，主动离开医院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最起码他是安全的？

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住了，手机恰巧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