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茭“噗噗”吐出一大口冷冰冰的雪，晕乎乎地摇了摇头。

“哎哟……霄靖川，我看见星星了……”

霄靖川大松了一口气。

抬手把唐茭的头盔和护目镜摘下来，捧住脸确认她脸色正常之后，胸腔剧烈的心跳慢慢缓了下来。

手臂一捞，把女孩抱坐起来，紧紧抱了一下，才捧着她的小脸说：

“吓死我了你。”

唐茭浑身滚得像雪人，她眨巴眨巴眼，摸摸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傻呵呵笑了。

“没摔坏呢，你选的乌龟屁垫绝啦！”

她回手拍拍还兢兢业业垫在屁股底下的大功臣。

霄靖川眼底的心疼和后怕依旧未散，揉揉她的脸颊耳垂，“不学了好不好？”

唐茭刚刚也有点吓到，乖乖点头，“那你带着我玩儿，我不学了。”

“喂！小寸头！你没事儿吧！大老远听见你惨叫了。”

秦丽、齐东阳和乔森从上面的高级雪道快速滑过来，围在唐茭头顶。

像极了经久不衰的“八戒，你醒了”表情包名场面。

“哈哈又摔了。”

唐茭不好意思挠挠头。

霄靖川把唐茭拉起来，又确认了一遍，“有没有哪儿疼？”

唐茭动了动手脚，又原地蹦了蹦，立马恢复元气，“哪儿都不疼！”

乔森把唐茭撞坏的两块雪板捡了回来。

齐东阳看那磕掉一个角的雪板，咋舌，“唐茭你这杀伤力可以啊。”

将近两个小时的摔跤练习证明，唐茭在滑雪上，实在是没有半点天赋可言。

也可以称为“撒手没”，霄靖川一撒手，就没。

后面，霄靖川换了一块又宽又大的单板，全程带着油菜又爱玩的唐茭茭同学滑大雪道。

唐茭侧着身紧紧搂住霄靖川的腰，两人踩在同一张雪板上。

被他带着直接一路飞驰下山，换刃、过弯，惹得其他来游玩的人频频看过来，十分羡慕。

唐茭兴奋清脆的尖叫声，响彻雪场。

一行人又乘缆车重新回到山顶。

霄靖川（携带唐茭版）、齐东阳、秦丽、乔森，共计4.5个人，准备来一场娱乐竞速赛。

霄靖川、齐东阳、秦丽、乔森站成一排。

唐茭坐在霄靖川的单板中间，抱着他的左腿，右手高高抬起。

“3、2、1——！开始！走咯~~~~！”

4.5道身影，齐齐冲下了长长的雪道，一头扎进晴空万里。

-

距离哈市滑雪场2300多公里的京州市，某处偏僻的郊区。

这里枯黄败落的树木丛生，渺无人烟，只有几幢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烂尾楼。

废弃的石块、板砖散乱在各处，和腐烂的泡沫板、塑料布一起，被积雪覆住，鼓起一个个小山包。

春节热闹团聚的喜气没有传到此地半分，只有森寒、荒寂、寥落。

偶尔有毛羽非常厚实的鸟儿飞过来，在积雪上印下几个爪印，没找到吃食，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在最深处的一栋烂尾楼，空空的门洞大开，有少许积雪蔓了进去。

雪上有一行新鲜的脚印，能看出来从外面清晰地走了进去，直到积雪没有覆盖的粗糙水泥地，变成微湿的尘土脚印，一路往里。

“1、2、3、4、5……”

“23、24、25……”

一道十分稚气童音，断断续续的。

一个五六岁小孩儿，穿着普通深色棉外套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数数。

“吱——呀——”令人牙酸的开门声传来。

短短的小手抖了抖。

小孩没抬头，数数的声音也没有停，只是声音更小了。

“31、32、33……3……”

直到缓慢的脚步声到了跟前，一双沾了黑灰雪水的皮鞋停在面前，鞋面上覆着过长的黑稠裤脚。

小孩儿怯怯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比树还要高的陌生男人。

一双大大的圆眼，在黑暗中像玻璃珠一样透亮。

“蜀黍……我数到100，可以让我回家吗？”

昏暗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着小孩微微颤抖的声音，甚至连口齿都不太清晰。

“回家？”

沙哑粗粝十分阴沉难听的嗓音，听得小孩抖得更厉害了。

“叔叔不是说过了，你没有家了。”

小孩儿两只小短手害怕得蜷缩着，“这里、这里黑，我怕怕……”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只有最高处的小小窗透进光线，不至于分不清白天黑夜。

白胜低头睨着蹲在地上只到自己膝盖的小鬼，惨白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回家你就不怕了？回去被你爸爸掐住脖子扇耳光？还是脱掉衣服，跪到雪地里去？”

“那样的家……你竟然还想回去？”

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搭配嘶哑得像磨刀石的声音，能随机吓哭一百个小孩。

但眼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小不点，不知是早被吓过头了，还是怎么的，只是害怕地不停颤抖，一泡眼泪浮在大眼睛里，却到底没敢掉下来。

他的额头、脸颊都有淤红发紫的伤，眼下发青，像是被人虐打过。

白胜哂笑踱开一步，坐到中间的黑色靠椅上。

白手套捏住小孩脸颊有些消瘦的婴儿肥，不轻不重地晃了晃。

“叔叔救了你，你就该乖乖听话，懂吗？”

小男孩蹲在地上，瘪着嘴，含着一大泡眼泪，点了点头。

他一动，眼泪珠子就自动扑簌簌滚下来了，看着可怜极了。

白胜有些嫌弃地撇开沾上眼泪的手，翘起腿，肩膀往后一靠，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松松交叉，一副闲适优雅的姿态。

“再说一次，别人对你挥拳头，你要怎么做？”

小小一只的小朋友，听见这个问话，浑身又打了个抖。

两只小短手紧张地抠着开裂的鞋底。

半晌，才在白胜冰凉的视线中，用奶里奶气的声音不甚流利地回答：

“要、要躲起来……”

说完一双圆瞳十分紧张地望着，对他而言坐在椅子上也十分高高在上的白胜。

“就这样？”

小孩儿更害怕了，哆哆嗦嗦地补充：“要反抗，要打、打到他再也不敢打我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