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拦着我……”

“该死，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威廉面色铁青，看着里维斯的私兵的防御阵线，有些愤怒的问道：“我要去见里维斯大人。”

军士在看清威廉的脸后，纷纷对视一眼，他们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愣了三秒后，对威廉实行了放行。

……

“天哪……我的大人……”

威廉看着被佣人和医师团团围住的里维斯，有些震撼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里维斯此刻低垂着脑袋，腰腹处大片裂解，鲜血和部分骨骼碎片明显，整个人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啊……是威廉啊……”

“威廉……”

“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爱德华稚嫩的脸颊苍白无比，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眼睛中只有父亲的身影。

他的父亲……高贵的帝国雄狮。

卡文迪许姓氏的顶梁柱，此刻却生命垂危到了极致。

威廉有些迫切的喊道：“大人……你们……抓了秦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要抓她？”

里维斯咳嗽一声，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威廉略带忧虑的脸，突然笑了出来。

“我的天哪……”

“我的天哪……”

“我的天哪……”

“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他咳出了大量血液，面色萎靡，瞳孔黯淡。

他看向威廉，露出一个勉强且凄惨的笑容。

“罗维说的对……我们都得完蛋。”

“我才是蠢货。”

“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我对不起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身子，继续说道：“听着，威廉。”

“莱顿人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文森特欺骗了我……他在不久前使用了最后的力量。”

“再也没有那种笼罩一切的光了。”

“他是个狡诈之徒，他在积蓄力量……他只。”

“他只是。”

“只是一只，迷失。”

“迷失的豺狼……”

“和我一样。”

“救救莱顿吧……救救我们的子民。”

“……神明根本不在乎我们……”

“我们……不如那些老鼠……”

“永别了，我的孩子。”

他摸了摸一旁面色惶恐的爱德华。

“对不起……安格斯。”

里维斯眼神暗淡，随着手臂低垂，彻底的失去了生机。

他金光闪闪的头发失去了光泽，一双如同鹰眼一样锐利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面色苍白，胡渣邋遢，再也不是秦铭第一次见到那位“雄狮”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抱有一丝带大家回家的渴望。

自始至终，他只是想回家而已。

仅仅只是想回家而已。

“不不不不……父亲？”

“父亲？！”

爱德华的尖叫声和仆从惶恐的叫声传出，威廉面色迷茫，他单手抚摸上胸膛，微微恭下身子，向这个走向末路的帝国雄狮做出了最为崇高的敬意。

那是六年前的往事了。

威廉永远忘不了那名坐在战马上，身披散发光泽的具装，一头金发打理的十分简洁，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气息的男人。

他坐在战马上，一手抱着头盔，一手伸向了自己。

从这条小命被救下的那一刻，威廉就暗自下决心，为这位仁慈且野望的大人献上忠诚，直至他步向灭亡。

威廉是猎户之子，他只是一个低贱的猎人。

这一路上，他见证过一个个生命的流逝，亲眼目睹着战士们的赴死。

大家没有怨言……

“我们的目标是找回回家的路。”

“回家！带领所有民众逃离这个鬼地方！”

“到时候让我的帝皇朋友给大伙再封个地，再也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和迪文卡鼠人鬼混了。”

“威廉，我有个计划！”

“威廉，汇报情况。”

人民愿意为他而死。

威廉站起身子，回过头，快步的离去了。

“再见了，大人……”

“我的信仰依旧坚定……神明放弃了我们。”

“那我们重新取得祂的认可。”

——

“不……”

“父亲。”

爱德华跪坐在一具依旧温热的尸体旁，他穿着华贵，却面若死灰。

父亲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那副强大的模样，无论是武艺还是谈吐……在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一个天生的贵族。

有时候爱德华会感到自卑。

他痛恨自己没有传承卡文迪许血脉的力量，他痛恨自己甚至不如一个私生子。

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世界陷入了沉寂，未知名的力量笼罩了莱顿，人民们陷入了苦难。

父亲就像是精神支柱一样力挽狂澜，成为民众们除了神明的第二信仰。

他恨自己的无能，他嫉妒安格斯这个贱种。

他惧怕安格斯……

安格斯就像是野草一样，生长在磨难之间，成长于水火之中，他的天赋甚至征服了文森特神官。

他怕有一天，父亲会抛弃自己，从而包揽那个家伙。

所以他欺凌他，他想要毁掉他的一切……

爱德华所认为的欺凌却如同毛毛雨一样，丝毫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他自始至终都是狭隘的……

如今父亲的死亡让他突然失去了一种保护感，一股浓浓的恶意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是洪流一样要淹没自己。

他很恐惧……他本来不该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怕那些老鼠……他更怕夺走母亲的邪祟。

“少爷……莫要惶恐。”

“我们宣誓向您效忠，我们会守护你到最后一刻。”

“这是我们向卡文迪许宣誓的最高诺言。”

“现在请您站起身子……不要靠近大人的遗体……”

周围的军士们面色坚定，如同一道道人墙一样靠拢在他的身旁。

这些是父亲给予自己的最后力量了……

“迪文卡鼠人……它们，要打过来了吗？”

爱德华有些颤抖的说道。

“是的……我的大人。”

“神官会有办法的……里维斯大人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才会说出亵渎神明的话。”

“他是位高贵的战士，神明会宽恕他的失礼。”

军士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迷茫。

“是这样的吗？”

……

“老鼠们……来了。”

红色的眼睛纷纷亮起。

“守……守住莱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