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的，每次你叫我板板时，都是在叫妈妈。”

“可那么点大时就倔的很，怎么哄骗，都不肯被我收养。”

“说什么“爸爸就我一个孩子，去了别人家，爸爸就没有孩子了。””

“稚里稚气，真的很可爱。”

“其实没多少财产，不要觉得有压力。”

“小昀他……不适合。”

“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然然，我贴心的宝贝。”

“当你看见这封信，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人生漫长，会过去的。”

“不要难过。”

怎么、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是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从父亲失踪以后，他一个人苦熬了三年，没有板板的话，他真的就饿死了！

他幻想了那么多那么多次！

板板最符合“母亲”在他心里的形象！

那么多，那么多次！

那么多………

杨天然紧紧抱着能抓住的，在温暖坚实的怀里毫无形象的大哭。

“我没有妈妈了！”

“我没有家人了！”

“我又变成没有人疼的小孩了！”

毕明灼没说话，或者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丧母之痛，他也体会过。

但他比较幸运，亲耳听到了母亲的遗言，能够见到她最后一面，可以让她死在最信任的人怀里。

毕明灼按着杨天然脑袋，一遍又一遍顺他卷翘的头发，试图安抚他、或者自己撕裂的心。

晚风温热，又微凉。

树影婆娑摇晃，上一秒世界还是昏黄的，下一秒路灯齐灭，仿佛一下子沉寂了。

凌晨的夜里，杨天然的哭声很明显，骑着电动车路过的人都会看上一眼，但看到男孩怀里抱着的盒子，便无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完全没有人路过时，抽泣声才渐渐消失。

杨天然哭累了，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前辈的腿上，而前辈坐的长椅应该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他连忙站起来，毕前辈则是很自然的放开，并且在他要落座的地方，放个软垫。

“有露水，小心湿了衣服。”

瓮声瓮气说句谢谢，坐下后杨天然手摸索着骨灰盒上花纹，问道：“你不忙吗？”

在他印象里，毕前辈一直很忙。

刚从这个空间折叠出来，就要赴身下个折叠，就连深夜视频通话时，背景不是书房就是办公室，偶尔还会是研究室。

“今天休息。”毕明灼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纸张捡起来，一张张放进文件夹中，温声开口：“你没什么事的话，能陪我坐一会吗？”

温柔的语气催的他眼睛酸涩，忙不迭点点头，刚平复的眼泪又涌上来，不过这次被一只帕子按住，没再流下来。

杨天然连忙用帕子按住双眼，嘴巴还狡辩道：“其实心情好多了，没想哭的，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板板家财万贯又怎么样，随便一场折叠就能带走她的生命。”

“二十年前夏国几十亿人口，如今只剩不到五亿了，幸存下来的人，每天都靠运气活着。”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毕明灼指尖几次摩挲，最后还是按耐下来，声色低沉道：“你想知道原因吗？”

哽咽声一顿，杨天然抬起脸，用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呆怔望着：“有原因？”

毕明灼点头，但又不知为何沉默，像是在组织语言良久才开口：“我母亲曾是世界最强者，临终前接受过世界的意志。”

“可信息太冗杂庞大，八阶以下听到的瞬间就会疯掉，所以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可以只说一小部分，剩下的我自己猜！”杨天然本以为靠近了世界的真相，谁知毕前辈说一半留一半，不由神情急切。

毕明灼神色妥协，可沉默过后多次启唇，但他的话似乎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消音了。

他轻轻摇头，低眸注视的眼神，是宽容与无奈的：“神的力量不可抗力，不管更换多少种代名词，我也无法说出口。”

“邪神？”杨天然喃喃。

他想到第一次空间折叠时，被夺舍的谢昀也是面目丑恶的说着相反的话。

“是更高的存在。”

杨天然继续问，毕前辈却怎么都不肯再透露，被追问急了也只是无奈失笑。

这让他内心极度不甘心！

就因为他是弱者吗？就因为弱，连得知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总是没有资格的那一个？

杨天然蓦然沉寂下来，不再追问那些不向他敞开的事情了。

放置吧，放置吗？

天际泛起青灰色。

属于夜的深蓝慢慢褪去。

杨天然抱着骨灰盒起身：“辛苦前辈陪了我一夜，改天有空请前辈吃饭。”

毕明灼嗯一声道：“去安葬吗？我开车送你。”

杨天然摇头拒绝了，确实不好再耽误毕前辈的时间了。

更何况，他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毕明灼拗不过他，但临走之前塞过去一样东西：“把这个吃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这是什么？”杨天然低眸看手里的丸子，长的珠光宝气，像极了仙丹。

“吃了便告诉你。”

不得不说，毕前辈抓住了他的好奇的点，急不可待的一口吞下，还不等他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打了石膏的手臂一阵难以忍受的酥痒后，竟然恢复如初。

本来捧骨灰盒会有微疼，现在一点疼意都没有了，真的特别神奇！

毕明灼轻笑，温声道：“现在我欠了你一个要求，回去后可以好好想想。”

杨天然感谢的话被堵在口中，抬眸注视这个一直以来对后辈都特别照顾的人。

长身玉立，鹤鹤风华，有着仙人之恣。

世界上除了爸爸和板板，这是第一个哄着自己吃药的人。

目送前辈开车离去，他站在原地，望着天际青灰与深蓝之间的一抹红，低声道：“洪，我们可能真的要去上学了。”

洪突然来了兴致：【早该如此了。】

对，早该如此了。

他有这么强的外挂，却天天想着摆烂。

放置吗？当然不能！

他要变强！

强到谁也不能说——你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