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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叶微微一笑，缓缓收回视线。

车窗外的景物再次倒退，车子又一次启动了。

赵殷婕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来，也不敢问曹叶是不是看见了，闭上眼靠着椅背装死。

到底是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抬手去摸了呢？

手扣着包，有些僵硬泛白。

陆垣毅虽然没注意后面的动静，但大抵能猜到有人心里是高兴的。

*

车子开进小区，赵殷婕收拾着东西下车了。

曹叶摇下车窗:“早些休息，好好补补。”

赵殷婕笑着应下，和他们说了再见。

补补?回血啊？

可是，曹叶知道吗？他的关心于她而言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层糖衣就化了，余下的毒药能将她万劫不复。

而此刻，她的心里是高兴的，至少，两人不再是陌生人，而能勉强套上一句“朋友”了。

电梯慢慢的升上去，稳稳的停在四楼。

赵殷婕压下心底的杂绪，回了家，收拾了自己的杂物，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喟叹一声:“真想就这么躺下去……”

说着，便顺手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肚子上，阖了眼。

一时无梦，夕阳下沉，苍墨浅露，月上肩头。

光线渐渐暗下去，给赵殷婕披上了第二层被子。

*

医院。

赵母再次醒过来，只看见赵鹰云趴在床边睡着了。

乌青的眼眶，苍白的脸，还有没换洗的工服上染着黑一块黄一块的污浊。

赵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孩子们。

望向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

赵母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去厕所。

赵鹰云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妈？”嗓音带着些睡醒的沙哑，下一秒清醒过来，清了清嗓子：“妈，怎么了？”

赵母：“没事，我就去趟厕所。”

赵鹰云不是很放心，跟到厕所门口等着。

拿着手机给赵殷婕发消息。

“叮咚”

“叮咚”

“叮咚”

连着几条消息的提示音，终于让昏睡中的赵殷婕睁开了眼睛，按着晕沉沉的脑袋，摸向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赵鹰云：【妈醒了】

【你在哪？】

【送晚饭过来，咱俩换班】

“啪嗒——”手机砸在脸上，赵殷婕“嘶——”一声，清醒了。

鱼打挺一般坐起来，看着周围一片黑，目光再次看向手机。

都七点了？

赵殷婕揉了揉太阳穴，怎么睡了这么久？

伸了个懒腰，利落的起身。

拿着手机，像是想起了什么，在企鹅号里找到了梓豪，发了消息过去：【在吗？】

进厨房，随意找了个空荡放下手机，开始做饭。

“噜”

企鹅号提示音响起，赵殷婕空出一只手拿来看。

梓豪：【？】

赵殷婕：【有曹叶和李鑫的联系方式吗？】

想了想直接要联系方式好像……目的性太强了。

【他们有对象吗？】

梓豪：【有。】

梓豪：【都有。】

赵殷婕：【？】

梓豪：【我是说我有他俩的联系方式，他俩都无对象。】

【你等会儿。】

赵殷婕：【好】

梓豪：【但是，这两人……怎么说呢，都只爱科学。】

只爱科学？

又是这个说法。

若真的是只爱科学，乒乓运动怎么会那么好呢？

也不对，这只能说明他们打得好……

嗯——随便吧。

赵殷婕眨了眨眼：【没事，你给我就成了。】

梓豪：【曹叶：3927******李鑫：3344******】

【别说是我给的。】

赵殷婕：【放心。】

赵殷婕转手将李鑫的联系方式发给邓青：【在这，你自己加。】

邓青：【谢啦~】

【你加了吗？】

赵殷婕愣了一会儿，加不加？

其实她没有想好，问联系方式是一回事，加上了聊天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

他自己问她要了却没加，这个时候贸贸然凑上去，总会让人觉得她心怀不轨。

赵殷婕没回邓青，邓青自然也没想要知道答案，只是顺口问了一句而已。

锅里的菜叶翻腾，把赵殷婕思绪拉了回来，勤勤恳恳地烧菜做饭。

将锅里的红烧排骨盛出来，“咔嗒”一声，家门开了。

赵殷婕侧过身，从厨房的玻璃门看到，是爸爸回来了。

灶上火关了，拉开移动门，赵殷婕喊了一声：“爸，正好，饭好了，先换个衣服吃饭吧。”

烧的是两荤两素一汤，给母兄二人装在饭盒里，余下的刚好够父女二人饱餐。

——当然，是平时。

而今天，注定是不一样的。

赵殷婕也不知道是昨天抽了血还是昨晚一晚没睡的缘故，头脑昏沉的没什么胃口，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就放碗了。

赵父洗去一手的污垢，换了一件干净的外套，满脸疲惫。

赵殷婕给他盛了碗汤：“先喝碗汤暖暖胃。”她一向知道，父亲一旦忙起来那是能不吃饭就不吃饭，能省钱就省钱，尤其现在妈妈在医院，爸爸肯定更不会好好吃饭，指不定昨天到今天晚上也就吃了两顿饭。

肯定，饿坏了。

肠胃不能一时饱一时饿，饿久了，至少是要暖汤养一下的。

赵父没说话，沉默的喝了，赵殷婕自然地接过空碗进厨房去给他添饭。

“爸，事情都能解决的，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赵殷婕细声安慰，“不过是钱的事，慢慢来，后面还有我和哥哥，总能够的。”

不，根本不够。

赵父眸光沉沉，没什么生气：“你别管这些，好好读书就行了。”

赵殷婕也只是应了一声。

“妈妈醒了，伤口有些深，得再养两天看看情况，其他的没什么。”赵殷婕给赵父夹了几筷子的菜，“今晚我烧的菜还合胃口吧？”

赵父点头：“嗯，挺好的。”

其实不好吃。排骨干辣，还有点糊味儿；小青菜像是水煮的一样，没味儿；回锅肉少了盐味儿，莴苣也是脆的脆、软的软。

也就汤还算差强人意。

父女两人没在开口说话，等赵父放碗，精神气看上去稍微好了些：“我洗把脸，去医院看看你妈。”

赵殷婕点头。

现在时间是19:45，还不算太晚。

赵殷婕趁着赵父洗脸的时间，把饭盒放进包里。

赵父骑着电瓶车，载着赵殷婕去的医院。

风吹拂在脸上，掀起两人内心无限的愁绪，赵殷婕瞧着爸爸头发已经花白了不少，脖颈都已黑黄，心里更是有些不知滋味。

一路上，赵父沉默得很。

而赵殷婕，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

静默无言，默默地上车、下车，再走到前面带路。

脚步走得快，父女二人之间的距离却没变过。

上了电梯，赵父很自然的给赵殷婕隔挡出了一块安全区，赵殷婕目光流转了一会儿，面色不动的收回视线。

出了电梯，就往病房赶。

“妈，哥，可以吃饭啦~”赵殷婕推开病房门，赵鹰云正在给赵母剥橙子，“爸也来了。”

赵父进门，走到床边握着赵母的手，眼睛红了一圈，又轻轻地扶着赵母的头细细地看了一圈，颤抖着唇没说出话来。

赵鹰云看向赵殷婕，赵殷婕耸耸肩，抬了抬下巴。

赵鹰云：……

赵鹰云放下手里的橙子，帮着赵殷婕把病床上的桌子打开。

赵殷婕打开饭盒，一一摆开：“妈，哥，你们先吃饭吧。”

“今天我回去睡了一觉，就耽误时间了。”

赵母轻轻拍着赵父的手，好容易才安抚住了赵父的情绪，转过头来：“没事，正好，现在才饿。”

赵殷婕给赵父递了杯水过去，抚着他的背让他松下劲来。

赵鹰云：“肯定是想偷懒，看见我催了才做饭的吧？”

赵殷婕启唇反讥：“我是不想给你吃。”

“嘿？”

“嘿什么嘿，你就是沾了妈的光才能吃到我做的饭好不好？”赵殷婕小傲娇了一下。

“好好吃饭，别闹。”赵父沉声道，兄妹俩相视一眼，收了声。

赵父：“明天我还要跑一趟南京，你们俩谁留下来陪床？”

“今晚是我。”赵殷婕举起手，“我后天就去学校了，只能今晚。”

“要什么陪床？我自……”

“妈，这事儿你别说话。”赵殷婕截住赵母的话，“听我们的。”

“行，听你们的。”赵母撇撇嘴，喝了一口汤，“陆家那边的事情我想了想还是回绝了比较好，不在一个圈子，难免没话说。”

“嗯。”赵殷婕应下，反正这事儿发那个在那她和陆垣毅都挺尴尬的，“这事儿是怎么定下的？”

“是陆老爷子找上我们的，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赵母回忆，“我们那时候还在深圳，和你们舅舅在一起嘛。陆老爷子没说是因为什么，就是给了块玉佩和一个手镯，说是还恩，还说和你们外公认识，聊了不少。那个时候你外公也不在了，也不知道是还什么恩，推拒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后来陆家来信说那是定亲的信物，玉佩是一对儿，陆家还有一块。”

七八年前？也就是她差不多十岁那年，是一家人去深圳过暑假，她一个人外出，救过陆家人一次，陆老爷子还说她帮忙追回了一个什么信物。

这么说来，也对的上。

居然，是这么来的。

“哦~”赵殷婕表示了解了。

一家人也没再说什么，该收拾收拾，赵鹰云开了病房里的电视。

坐了一会儿，病房又进来一位病人。

赵母天生话痨，偏偏一双儿女和丈夫都是能憋的住的，这来了个病人，就忍不住唠上了。

病人在休息，赵母就和其他家人聊上了，还是不是叫兄妹两个搭把手。

赵殷婕内心是拒绝的，但也耐不住赵母多叫了一次，赵殷婕也不好下她的面子，忍着不高兴挂上笑容上去帮忙了。

赵鹰云看得出来赵殷婕不乐意，上前帮着一起了。

“你这儿女感情挺好的啊！”

“是啊，从来不让我操心的。”

乐呵呵的炫耀。

赵殷婕忍不住偏过头撇撇嘴：说假话吹牛都是张嘴就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