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站。

一个略显疲惫的年轻女人，牵着一个脸色有些苍白、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出来。女人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小女孩儿的脖子上，关切地，“燕子，来，把围巾围上，省得扑了凉风，冻感冒了……”

小女孩儿仰望着女人的脸，贴心地，“妈咪，把围巾给我，你要冻病了怎么办？我病了，妈咪还能照顾我。妈咪要病了，谁照顾我们俩啊？”

女人在燕子脸上亲一口，“到了江城，咱们就不用害怕了。因为你如意阿姨在这儿，万一咱俩都病了，她一定会照顾我们的。找到她，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燕子眸子叮地亮了，兴奋地，“真的吗？她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如意阿姨的医术，比妈咪还要厉害吗？妈咪都治不好的病，如意阿姨能治好吗？”

女人抱住孩子，信心百倍地，“能，她一定能！”

燕子忧心忡忡地，“江城这么大，咱们能找到如意阿姨吗？”

女人点点头，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等电话通了，“如意，我是王婷。我听说你在江城，就回来找你。你在哪儿，把位置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婷子——”

来如意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惊喜。

王婷焦虑不已的心里，注入一丝丝暖流。

她和如意是江城医大的同学，也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孩子，如意却是来家千金大小姐。家世悬殊，如意却没有像其他拜金同学一样，下看她疏远她。这丫头虽然比她小，却一直护着她。每逢有人嘲笑她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时，如意总是站出来替她出头。渐渐地，两人就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关系。两个人一起进教室，一起去餐厅，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白天说不够，晚上还钻到一个被窝里叽咕。她们俩无论谁端来一盆热水，另一个都会毫不客气地把脚伸进去洗。无论谁买了好吃的，另一个都会争着抢着吃。

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来如意跳班。

这丫头搬了寝室，她们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来如意毕业以后，两人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别，就是十年。

正当她走投无路之际，听说来如意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刀，才跟慕天楚要了电话，飞回江城向来如意求助。她相信，如意这丫头一定会帮她们母女，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可爱的小燕子离开这个世界。

“我住在仙湖别墅区，你赶紧过来吧。见了面，咱们俩好好聊一聊。十年不见，你突然来找我，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好，我这就去找你！”

挂了电话，激动地拥了拥燕子。

她把脸贴在燕子的脸上，含泪而笑，“燕子，你听见了吧？我找到你如意阿姨了，我找到你如意阿姨了。你的病，有救了。妈咪再也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受病魔的折磨了。”

燕子点点头，“如意阿姨的声音，好好听啊。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瞧她那激动劲儿，听说你来了，高兴得跟啥似的。你们俩的关系，是不是特别要好啊？”

王婷使劲地点头，“是，妈咪和如意阿姨关系很好，特别特别好那种。在这个世界上，她应该算是妈咪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的那种。”

燕子突然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如意阿姨有没有女儿。如果有的话，我也和她女儿做朋友，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你和阿姨玩，我和她女儿玩。”

王婷捏捏燕子的鼻子，宠溺地，“这个，妈咪还真不清楚。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她有女儿，你们就做闺蜜。如果是儿子，咱们两家就定个娃娃亲。这样的话，妈咪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你撂给她这个做婆婆的，自己偷偷懒……”

燕子有些害羞，娇嗔，“妈咪好坏，不跟你说了。”

……

仙湖岸边。

垂柳依依，随风轻拂。

湖面荡漾，涟漪阵阵。

云白一边走，一边瞧了瞧来如意，“说吧，到底什么情况？不管有多坏，都不许瞒我。”叹息一声，惆怅地，“就算是什么绝症，我相信你也有办法医好她。就算医不好，起码可以延长她的生命……”

这丫头把他叫过来，一定是有事儿。

估摸着，朱枫检查结果不会太乐观。

来如意挽着云白的胳膊，笑了笑，“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月子病，外加早期肾衰。症状很相似，不容易被查出来。一味地按照月子病用药，会加重肾脏负担。久而久之，只怕得透析或者换肾。”

“透析或者换肾需要多少钱，对咱们家来说，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太遭罪了。要是没有匹配的肾源，只怕也不好办。所以，我希望还是保守治疗。”

“我叫你过来聊，一，是不想让大姨知道，二，就是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我也觉得，能保守治疗的话，咱们尽量先保守治疗。治疗时间虽然长点，起码病患会少一些痛苦。可我毕竟不是阿姨的直系亲属，不能替你们做这个决定。”

“死丫头，说什么外道话呢！在我云白眼里，你和彩儿一样，都是亲妹妹。在妈咪眼里，你和我们兄妹一样，都是她的孩子。今儿，我把妈咪托付给你了。不管怎么治疗，你全权决定就好。可以跟我聊聊她的病情，治疗方案，完全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哥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和我一样，舍不得你大姨遭罪，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谢谢，谢谢你相信我。”

来如意的鼻子一酸，眼眸里弥漫起一层雾气。

从小，她就特别羡慕有哥哥的女孩子，羡慕她们有哥哥疼，有哥哥护着。

自从和云白相遇，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幸福，被哥哥护着的幸福。这些天，云白处处都护着她，为她撑腰，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傻丫头，该说谢谢的是我！”

“既然这样，以后咱们就不说谢谢这俩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