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富贵还是贫穷，对于活着这件事，所有人是如出一辙地感兴趣。

欲望没有尽头，对长生的追寻同样如此。

神秘人临死之前的话语太过震撼，以至于人们全都开始谈论按照他的说法，邓普斯的血祭之法是有用还是没用。

要是有用，他近两年频繁生病，最后更是极为痛苦地死去了。

王都人普遍消息灵通，若说国王一直深居简出还没有人能打探到，可是他生前的几次露面、和死后浑身没有一块好皮肤的惨状，是多少大臣和宫廷内侍都见过的。

由此可见，这位国王重病之后，身体上面遭受过不少折磨。

以邓普斯的威势，没有人敢对这位国王如何，那么只能证明这场病非常痛苦了。

可是要说没有用，那也不尽然，邓普斯是普兰甚至大陆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国王，前几十年一直很康健，也就是近十来年开始陆续传出生病的消息，近几年尤其严重。

也是这十年余年间，他的子孙死伤殆尽，只剩下新王一根独苗。

“新王也是惨，若不是老国王机缘巧合留了他一命，现在做新王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可惜了太子殿下，我还记得当年他和太子妃的风采，两位殿下都非常平易近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当时老国王不得已没选了他做祭品，那么后来还有很多次机会要他的命吧，毕竟当年陛下最宠爱的孩子可数不上他。”

“这么说来也是，怎么可能次次都略过他，难道他和那位祭司……”

“嘶……你不要说了，听得我浑身发冷。”

盖瑞也意识到他这一次讨不了好，当时在礼拜堂其实可以不用直接揭开一切，尤其是将国王的作为落实，反正知情人已经自杀身亡，他大可以直接否认这个人说的一切。

“我和阿兹瑞有过接触，”他对还沉浸在这样可怖的事实中的王后苦笑，“他那个人，非常谨慎，思维也周密，本来我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来请求他放过我，但是这个人似乎认识我的母亲，所以我便逃过了。”

“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去赌这个人没有在临死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神秘人的出现就证明了一点，盖瑞也是派人翻遍了方特家的内部谱系书和族长手记，才知道他是阿兹瑞的双胞胎兄弟阿兹克，两人一直交替出现，这是家族隐秘，连邓普斯可能都不知道。

盖瑞不敢赌自己否认一切后，方特兄弟会不会留更多后手。

“那现在怎么办？”王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各国有心人士听到有这样的办法能够延续生命，不管真假，都会向你问询，甚至私底下尝试的。”

尽管所有人都在唾弃邓普斯的所作所为，但是赫曼莎相信现在宫廷里已经出现了很多被派遣或者被收买的探子，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这件事。

“近卫军首领和暗影首脑一起检查过了，方特家数百年传承，就在那个血祭的山洞里，阿兹瑞逃跑时被他放了一把火，焚毁了绝大部分。”

“这些人应该也打听到了这一点，那里已经去了十好几家探子。”盖瑞没什么精神地回答。

“那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赫曼莎欲言又止地看着丈夫。

“当然没用，不是所有人都是有天赋的人的。”盖瑞心塞中夹杂着好笑，“父王生前曾经说过，阿兹瑞的资质，万中无一。”

他没说的是，老国王后来曾说过，他自己测试过，也给所有儿孙们都验过，无人拥有那种天赋，所以完全无法驾驭那种力量。

那些人想要祭祀，首先要设立祭坛，然后祭司人选要得到祭坛的许可。

连天赋都没有的人，是不能使用任何典籍里的力量的。

他还能想起父王说这话时，脸上怅惘的表情。

于是，高阶贵族和各国使团都收到了国王的隐晦提醒，方特家族的特殊血脉，和千年没有断绝的传承，是能够进行血祭的两个先决条件，没有达到标准的人，连典籍都读不懂，里面的方法也试不出来，别说用特殊方法建立祭坛了。

尽管如此，方特家仅剩的资料还是被瓜分殆尽。

亚瑟没有参与到其中，他是这些人中最理智的了。

而且新王有一点没说对，并不是必须是方特家族的血脉才能拥有力量，是只有有天赋的人才能获得力量。

可惜的是，身边这么多人，都没有天赋。玛丽在大陆上行走，就没见过有天赋的，很可能这世界上也就只剩她一个人能够看懂那些典籍了。

玛丽去山洞看了一圈，还在人们没有发现的地方找到了方特家族的核心传承。不过这些老旧的羊皮卷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启发，他们祖上只是侍奉尤金的近侍，接触到的东西不多，所以学到的都是一些血腥暴力的皮毛。

玛丽看完就销毁了，这东西没什么留着的必要，被人学去就是造孽，还出不了想要的结果。

被探子摘抄和抢走的那些玛丽也顺便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没有天赋便做不出来的东西，比如祭坛的建设、法器的制造、画绘制卷轴需要的墨水的制作方法和对于整个力量体系的概述，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就没有动。

这件事里最受震动的其实是教堂，昆特大主教在葬礼被打断后就全程都是无语状态——这都是啥和啥啊！

邓普斯真是一个连死都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送走国王和使者们之后，他立刻事无巨细地将消息传递回了圣廷。

在教廷历史上，邓普斯的所作所为也称得上是奇葩了。

不知道教廷内部对这件事会怎么评价，反正这位国王是再也进不了父神的神国了。

没有想到就在他这样感慨的时候，教内支持他的势力和教廷几乎同时发来了消息——教宗雷克斯·西泽于五天前蒙受父神召唤，逝于睡梦中。

新一任教宗的选拔当时便开始了，各位长老进入了内廷的选举花园，期间一切用度都是专人送去，直到决出人选后才会出来。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王都都轰动了。

民众们自发在家中和走向教堂广场为雷克斯祈福祷告，家家门口都悬挂了白布条，以示悼念和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