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许我四海为家，而如今只留我一人。”风吹乱了她的青丝，坟前的那一株桃花艳丽中带有一丝落寞。

她素手折花，望着眼前纷飞的花瓣：“今年的桃花又开了，你最喜欢，我也最喜欢的桃花。又是一年，你却不会再回来了，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忘。”为你吹这最后一曲，一切从头，半年的时间足够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你以为她是真得喜欢上你了，呵”他轻蔑地笑道，“你只不过同他样貌相像而已。我至少得到过她，是她的夫君，而你什么也不是。”

他双拳紧握片刻放下，“咳咳，是么？不管她喜欢的是我还是他，都已不重要了，我喜欢她这就够了。不过我肯定她现是不喜欢你的。”他大笑几声，笑得心疼，“可是我们最终都输给了他，那个青衣墨发已逝的男子。”

“暮笙，我喜欢看你笑，可是却又害怕看到你的笑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今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那个他曾许我的答案。

“我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我，呆在他身边，那时可真好虽是师徒但能一起浪迹天涯。”一滴泪从雨洛的眼角滑落，“可是我清楚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桃花落了会再开，却不是原来我喜欢的了。”可我仍喜欢看桃花。而这一句她没有说只是面带微笑望着他。

若是在以前问香独秀人生最大的乐事是什麽，他肯定会答你是洗澡。但现在，他会答你：一边听着电台节目“火宅佛狱”，一边洗澡。

刚下班的香独秀回到空无一人的住所，脱鞋，进厕所，放水入King-size浴缸，坐到浴缸里头，还有最后一个最重要的步骤：扭开收音机。看着雾气充盈的浴室和浑身水珠的收音机，香独秀不得不感叹：还是阿渊体贴我，买的收音机都是防水的。

至於这一泡下去是多久，没人知晓，正如没人知晓节目“火宅佛狱”的主持人是怎样的轮更制度，有可能一连三四天听太息公的娇媚女声讲穿衣化妆恋爱种花藤或者凯旋侯的清脆男声说柚子的养生价值等等，也有可能一天换一个主持换到你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天的主持若是一个自称魔王子的在讲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那香独秀必定听得特别认真，听完以后还快快出浴，精心打扮得自以为无懈可击，然后哼着歌儿出门。

现在广播室里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修长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紫红的头发随意披撒，嘴角总是上扬带着嘲弄世间的微笑。魔王子，多麽合适的名字，如此随意的模样，不用多加修饰，已经俊美高贵得过分，还魔性十足。

不知何时，广播室的门被悄悄推开，魔王子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坐着，托腮，亮晶晶的金眸盯着他的脸静静地看，就静静地看着，什麽也不做。

“等待，是谋杀时间，谋杀性命的行为，香啊，你怎麽可以忍心如此对待我呢？”魔王子轻轻叹息开口，手却准确拉住了香独秀的手十指紧扣。

“阿渊你何必讲得如此严重呢？人生到处从容啊。”香独秀一脸不在意，拉起凝渊的手仔细看，“原来你有涂指甲油，为何你不早讲？上次的生日礼物害我熬费苦心多久啊。”

凝渊闻言睁开眼，玩味的眼神欣赏着香独秀悔不当初的表情，静静凑近他的脸看：“庆祝生日的意义是什麽？便是人们捉不住生死，但妄想要捉住的体现。你说呢，我们该是庆祝自己活多一年，还是在悲伤自己离死亡近一年？”

香独秀垂眸想了想：“对我来说，送你生日礼物能帮我记住咱们在一起多久，我看见你衣柜里有多少件浴袍，那就是咱们在一起多少年，那我便不怕忘记了。所以由於我选了浴袍做计量单位，以后你生日我会继续送你浴袍，指甲油我记得再买吧。”

“记住这个虚无的数字又有何意义呢？”

“……”香独秀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道，学着魔王子在做节目时的口音：“无意义，真正无意义，我想记住，那便是它的意义所在。”

凝渊嘴角的笑更加邪魅，忽地站起走到门边。“今晚你睡客房。”

“喂，阿渊，我这麽认真听你的节目，为些米要惩罚我……”

香独秀回到集境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回他的那幢郊外别墅——芜园看看的。泡过这么多温泉，要说泡得最舒服的，还是芜园他的私人温泉浣愁池数第一。雪非烟不是说不好，总是欠了点什么，大概就是那种熟悉感吧？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更何况香独秀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家弄成狗窝？

自从香独秀移民，他心底里就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有哪一天跟自己的另一半回去集境看看，最好还是能在芜园安安稳稳住下来的。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但集境现在有烨世兵权，还不是适宜他居住的地方。香独秀暗自思讨着，偏过头看了看凝渊，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上除了我这个代表真理的王子以外，还有能让你叹气的事物吗？”凝渊轻笑调侃，伸手稍稍用力捏住了香独秀的耳朵。“当然有，我虽然很乐观向上，但对集境的一花一木一变化，心里头还是十分敏感的。不知道为些米，这次回到集境，倒是没有想象中雀跃。”香独秀摇头，拉下凝渊的手微微不安地抓紧。

芜园并未荒废，佣人蝶儿花儿还在，香独秀虽看上去身心无牵无挂，暗地里还是寄钱回集境，叫蝶儿花儿替他好生照料芜园，每日替浣愁池换水，待他朝回来，能立即住下。芜园位于集境郊外，远离闹市，就算在里头种花种草起温泉也不会觉得违和，香独秀当然不放过这个宝地，直接在温泉旁边种了一树桃花，通往温泉的小径两旁，是他最爱的兰花。方圆百里以内，香独秀觉得设计得最有品位的还是他的芜园，而这也确实是事实。自从烨世兵权上台，集境这两年战争较多，一方净土难觅，处处是战争留下的伤疤，最近吃了几次败仗，才开始休养生息。不知道是不是香独秀的顺遂运气一直都在芜园周围萦绕不绝，这个安乐窝还是能幸免于难的。之前不知集境哪位居民说过：“若芜园遭劫，则集境灭矣。”看来这还是有点道理的。

“主仆又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最明显不过的，还是利益的交换而已。不过，人总有违反规矩的意欲，你有什么本领，还能让这个可爱的女人守在芜园呢？”凝渊熟练穿好浴袍，跟香独秀走在那条芬芳的小径上。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想。”香独秀闭眼，张开手臂拥抱着这阵兰香，这条路，就算他瞎了也会记得如何走。

“非也。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欲望，只是他们被某种叫道德的东西压抑，而我则没有，所以能表现得毫无保留。”凝渊撕下一片花瓣放在手里把玩一会儿，最后对着手心吹了口气，那片残花被吹落到泥土里，和缤纷的落花混在一起。是的，就只有一片花瓣受到这样的遭遇而已，这种凝渊难得的仁慈，香独秀独有。

早就猜到香独秀会带着自己去温泉，凝渊也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温泉，只能算是偶然凑巧而已。凝渊本人其实一直不太爱泡温泉，毕竟他是偏燥热的体质，身体容易发烫受暑，但是和香独秀在一起以后，他泡温泉的次数是增多了。而香独秀和他在一起之后，虽然还是会频繁地去泡温泉，但每当是和凝渊一起泡的时候，泡的时间却是缩短了很多。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在为自己改变，只了然于心，只字未提。